大傩亦没料想到祝火会伤了贵人,胆战心惊地磕头,额前血肉模糊,看着不比郑兰伤势轻。
本是为当今陛下祈求身子康泰,倒惹出这等不吉利的事。
“祝火先灭了吧,点燃帘幡大家都担待不起。”
“先把兰二姑娘送回寝宫去。”
“太医令!唤太医令来。”
众人皆慌了神,七嘴八舌个不停。
郑兰被灼伤的手臂止不住血,顺着指尖向外淌。
这时,萧姜忽地走进人群,没持手仗,步伐缓慢却平稳。他蹲下身子,取下整洁的蒙眼粗布,轻扎在郑兰的伤口上止血。
“多谢四殿下。”郑兰面容苍白,诚恳致谢。目光不经意落在人群外的萧玉殊身上,又快速别开。
郑明珠醒过神来,细细端详着萧姜的一举一动。
高手。
学无止境。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掖庭宫里长大的落魄皇子,自然是懂得如何讨好,拿捏旁人的。
宫娥小侍各自领差事散去,大殿另一侧的萧谨华亦闻声而来,顺势从宫人手中接过郑兰,搀扶其向殿外去。
萧姜紧闭双目,退至一侧。
郑明珠则思虑着如何让这瞎子指点自己一二,便下意识侧身,为萧玉殊让出条路。
萧玉殊垂眸,视线落在少女面颊上残留的睡痕,淡红一片,还夹杂几颗未消的瘾疹。
他抿唇,随后从善如流地离去。
方才还乌压压喧闹的大殿,顷刻间寂静下来,针落可闻。
就只剩下郑明珠和步履缓慢的萧姜。
“好一番殷勤。”郑明珠低声调笑。
萧姜半睁凤目,在全然模糊的视野中寻觅那抹明亮。
最后定神,在那颗襟前珍珠上,重新阖上眼帘。
“数年间,兰二姑娘待我,可谓恩深义重。”
郑明珠听着这人毫无破绽的回答,笑意更深。
郑家的女儿,绝不可能嫁给毫无前途的皇子。但若是郑兰执意嫁给萧姜,孟夫人也绝不忍心见女儿受苦。
届时,无论是治愈眼疾的良方,还是封王封地,必不能少了萧姜的。
“不必这样防备我。”郑明珠站定在男子面前,“虽然我待你刻薄,你在心中也未必瞧得上我。可仔细想来,我们的目的殊途同归呀。”
萧姜爱慕郑兰,而她恰好需要萧玉殊的好感。
郑明珠并未直接点破。
“郑姑娘,惯会说笑。哪有什么目的,不过回报恩情,心无歉愧,在这皇城里了此残生而已。”萧姜垂首,婉言答复。
还是不信任?
她大可以如往常般威胁于萧姜,在宫里,甚至不用她亲自动手,拜高踩低之人自能领会她的心思。
但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强硬的手段,又怎能学到真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