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音双眼泛起泪光,怔怔地看着夏晚照,脑海中闪现的,是一幕幕年少的自己,在父母兄弟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登时泪如雨下,哽咽不已:“我对不起周家。当年我爹根本没看中这门婚事,是我被柳家人装出来的模样哄晕了头,非要嫁过来的。哪怕,哪怕发现了他们的真面目,我也不愿,不愿承认自己瞎了眼,嫁错了人!可后来……”
周妙音锤着床铺,悔恨莫及:“我蠢,我无能,我不配做周家人。我想着周家世代忠烈,怎能出一名和离女?我是个无用之人。生在周家,受父母重视,兄弟护爱,却不能给周家带来任何益处……那至少,不该让他们因我而丢脸。”
“确实愚蠢!”夏晚照恨铁不成钢:“难道他们疼你如珠如宝,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难道你这样死了,他们余生能活得更安稳?”
周妙音痛苦地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我只帮你这一次。”夏晚照冷静下来:“你自己说,你要怎样?”
周妙音慢慢止住了哭泣,她看了眼身边抱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眼地上被夏晚照整治得狼狈不堪的儿子。
前者眼中尚有对母亲的心疼,后者眼里只有满满的怨恨。
周妙音深深吸了口气,擦掉眼泪,坚定地说:“我要和离。韵姐儿,你要不要跟娘走?”
四岁的孩子还辩不了善恶,也不懂是非,她只能大概从面前母亲的反应和神色中推断,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柳韵没有多少犹豫:“我要娘。”
周妙音松了口气,原来被儿子伤得粉碎的心,在这一刻被重新治愈。
她用力抱住女儿,再度热泪盈眶:“我要韵姐儿跟我。”
“好!”夏晚照果断答应。
“不可能!”杨氏却叫了起来:“韵姐儿是咱们荣国公府的血脉,不可能跟你走!妙音,娘也是才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头有这么多委屈,你放心,等你跟娘回了家,娘一定给你主持公道。和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说罢,她又看向夏晚照,眼里有浓烈得化不开的怨毒:“和婉郡主。老身知道镇南王府手眼通天,可咱们毕竟是先皇亲封的荣国公府,真豁出去了,未必不会鱼死网破。还望郡主莫要再自误。”
“是吗?”
回答她的,是一道懒洋洋的男声。
夏司南闲庭信步般走进了殿,双手叉着腰,颇为吊儿郎当。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杨氏,戏谑地问:“荣国公府这么威风的吗?要跟本王鱼死网破?好大的口气!南蛮子都不敢说这话。”
杨氏脸色瞬间铁青。这家伙,竟敢长驱直入后宫?
“夏司南……”杨氏打算先发制人,毕竟先下狠手伤人的是夏晚照,此处又是皇宫,只要据理力争,她不信皇帝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袒夏家!
可是一开口,杨氏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太丢人了!这打颤的牙关,微弱的气势,哪里像个占着理的受害者?
“放肆。”夏司南没有任何动作,连表情都没变。只是眼眸微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迸发,他轻轻开口:“竟敢直呼本王名讳?”
柳家三代同时一愣,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栗。
柳熙将脑袋埋进父亲怀中,柳庆也毫不犹豫地躲到了自家老娘身后。
被迫无奈一马当先的杨氏又恨又气,这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气场全开的夏司南:“镇南王勿怪,实是您家宝贝女儿,贸然进屋,不由分说便将老身与老身的儿子,孙子都打成重伤,老身心中着急,才一时嘴误。说起来,这件事镇南王不但不该与老身计较,反倒该给老身一个交代才是……”
“交代?”夏司南笑了笑,眼中有一丝杀气正在酝酿,看得人心里发毛。“你们柳家苛待我夏司南的嫡嫡亲的干侄女在先,我家晚照给她嫡嫡亲的干姐姐讨点公道,这个交代够不够?不够的话,本王只好代那嫡嫡亲的义兄周宇,向你们柳家,了不起的荣国公府,要一个彻底的公道了。”
“义兄?”
杨氏一愣。
“是啊,本王贵为镇南王,与他镇北王周宇结为异姓兄弟,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
情理之中个屁!
杨氏差点骂人,镇南镇北,王不见王。谁不知道周家和夏家先祖从追随先帝爷南征北战起,便一直是竞争对手,从战功到战绩,再到官品儿女,两位老太爷一辈子下来没少较劲,以至于子孙后代也是如此。
异姓兄弟?亏他说得出口!
可事已至此,杨氏也知道,今天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这的动静这么大,不可能没有人去通知掌管后宫大权的皇后,可闹到这种地步,连夏司南都赶过来了,皇宫真正的主人家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这本就是一种表态。
“是老身唐突了。”她吞下口中苦楚,放软了身段道:“至于小儿女之间的事,还望镇南王听老身一句劝,莫要操之过急,也莫要逾矩擅为。婚姻乃两姓之好,端静郡主入我柳家足有八年,先后诞下一双儿女,劳苦功高。周家与我柳家早已密不可分。和离之事,当仔细考虑,徐徐为之,切莫因着一时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