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丝直到今天,想起两年前的事,还是会感到血液都变得冰冷。
命案,悲痛,漂亮而危险的男人。
这三个关键词足以概括两年前的所有事。
她不愿回忆。
也没什么可回忆的。
她的职业却告诉她:格瑞丝,这不行,你必须回忆。
为什么?
因为她的职业是侦探,命案是侦探们最喜欢的“食物”。
侦探们就如同食尸鬼,趴在命案上进食,只为汲取到解决往后案件的智慧。
那么,过去的案件就不重要了吗?
那些亡者们的死状就活该要在他们的脑海里重演上百遍吗?
丰收、爱与生命之神娜塔会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事吗?
祂不会。
祂一定不会。
这大概就是教会的神官们反对“侦探”这种职业存在的原因。
他们认为这种职业亵渎了亡者。
格瑞丝此刻很想举起双手,赞同那群神职人员的看法。
没错,就是这样。
我不愿回忆两年前的事,是因为我不想亵渎崇高的娜塔女神。
……
…………
寂静的房间里,某种声音“哒哒”作响,那是罪恶感在敲击格瑞丝的心脏。
这种罪恶感的源头有二。
第一,她根本不信仰什么娜塔女神,或是其他的神明。
第二,她的身体前方横躺了一封源自达瓦镇的镇民寄来的求救信。
信上说,镇子里发生了一连串的杀人事件,他们怀疑是魔法在作祟。
而说到魔法杀人案,他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
“格瑞丝女士,还有谁比您更擅长解决这一类罪恶、古怪的案件呢?”
信上恭维地写上了这句话。
格瑞丝当时读到这,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下。
擅长?
不,不是这样。
她经手过的正经魔法杀人案,总共只有四起,而且它们全部发生于两年前。
而且它们全部出自同一个犯人的手。
如果她真的擅长的话,她又怎么会让那个人得逞四次呢?
错,不是四次,是五次……
格瑞丝静坐在椅,呆滞的目光凝结在桌子角落蜡烛蹦跳的火光上。
烛火照亮她的半张脸。
她苍白的脸上,嘴唇紧抿,棕发混合着冷汗贴紧她的前额。
她僵直不动,呼吸却在加促。
半晌,某种奇异的震动忽而从她的手指开始一路向上传播,抵达她的眼睛。
她维持着不动的姿势,眨了一下左眼,一滴液体滚下。
她诧异地分开双唇。
她记得,她两年前的时候,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的……
是的,她已经在回忆了。
她已经不知不觉、受罪恶感或黑暗的驱使变成“食尸鬼”了。
总之,那是发生在两年零一个月前那个春天的故事。
-
“格瑞丝小姐,请您务必接受我的委托!”
房间的木门被砰地撞开,大门嘎吱作响,愤愤表达对客人的抗议。
格瑞丝对于来客比那道门更有意见。
她就快要离开旅馆,她不想因为弄坏了门而花费她本就不多的积蓄。
另一方面,委托?她没有听错吧,他竟然说委托!
格瑞丝头都不抬,“您还没有听说吗?我已经不做侦探了。”
“咦?!”客人惊讶,“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您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这像是需要侦探的样子吗?”
“您的意思是,未来不会再有凶杀案了吗?”
格瑞丝顿住,她怀疑她的耳朵,天啊,这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她好奇说出这种愚蠢话语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她抬头,目光漫不经心地移向客人,倏然间,她停住不动。
客人竟是位异常漂亮的青年。
头发乌黑,眼睛湛蓝,挺拔的鼻梁下,弧线优美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目不转睛地看她,笑容亲切,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洁的光芒。
那光芒就宛如在问:真的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杀人了吗?
这——怎么——可能啊!
格瑞丝欣赏他的美丽,又对他皮囊下那颗愚蠢的头脑感到生气。
她皱眉,身体从桌后朝他前倾,她直截了当地将她不做侦探的原因告诉他。
“因为魔法,先生,我是因为魔法才放弃做侦探的。”
“什么……”
客人高挑、匀称的身躯摇晃了两下。
“您的意思是,人们还是会互相杀戮,是吗,格瑞丝小姐?”
“这不是当然的吗?”
“……”
“嗯?”
“……嗯,是,是的,这是当然的事!”
客人神经质地重复她的话,忽地,他低下头,双手猛地按向自己的脸。
他黑色的发丝在他白皙的手掌上纵横。
过了一会,她听见哭声。
她呆住,她不理解他在为什么哭泣,总不见得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