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相信,“芳姨为何要偏心?你和阿峪性别一样,长得一样,年纪一样,偏心的理由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李岘祺的神情淡然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我当时年纪也小,根本想不明白,只知道我若与方峪祺抢东西,十次中有八次,母亲会偏向他。后来我长大了点,猜测应该是我比较淘气,方峪祺更老实安分,母亲怕他会吃亏。”他紧接着哼笑:“所以让我吃了不少亏。”“或许……“施嘉莉吐出一口气,“或许芳姨不是放弃你呢?你父亲的家庭生活富足,她也许是觉得你在那儿可以过得更好,或许……你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李岘祺彻底笑起来,肩膀颤动着,双眼弯弯:“施小姐,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对不对?你应该知道一个孩子在幼年期有多么依赖母亲,更何况那时我根本不认识我的父亲。我害怕极了,哭得快要昏过去,我有多想跟她走她会不知道么?《2说到后面,他的神情已经是似笑非笑了。
说完,他闭了嘴,靠在椅背上看向旁侧,胸前微微起伏着。他今晚只穿了西装,没系领带,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一只手,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解掉了两颗。
“然后我就到了那个家里,做名义上的李家大少爷,实际上的众人口中来路不明的野种。"<1
他声音低着,眼睛也低着。
“你父亲不护着你么?“施嘉莉竟有些打抱不平起来,问道,“若他不喜欢,又干嘛要向芳姨要一个孩子?”李岘祺仍没有抬眼,只唇角露出讥笑:“我五岁的时候,我父亲也才二十三岁,他大概是还念及一点点年少时与母亲的情分,才要了我。不过他已在两年前依我祖父的安排娶了妻子,他的妻子又为他生下一对儿女,他哪里顾得上我。更何况祖父很不喜欢我,觉得我父亲在外面有私生子有辱门风,常因此事责骂他。我名义上的母亲也不喜欢我,怕我跟她的孩子争家产,常给我父亲吹枕边风。所以很快,他连那一点年少时的情分也不顾了,怎会护着我?"1
他喉结一滚,吞咽了下:“到那个家里半年后,有一天我下楼梯的时候,被家里一个佣人伸腿绊了一跤,直接从上面滚下来了,额角磕了一个洞,我躺在地上,感受血从头发里流下来。我睁开一点眼睛,看着高高房顶上垂坠下来的水晶灯,特别亮,特别璀璨,我就想,就这样死了也好…"顿了顿,他忽然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笑得天真邪气:“但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我给救回来了,竟然没死。"<3
“你看一一"李岘祺兴冲冲地捋起额上的发,向施嘉莉展示伤疤,“还留着呢。”
施嘉莉看向他额角,果然发现一道陈旧的、细长的疤痕。她心里感到震撼极了,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他突然变得稚气的动作。她根本看不懂他,连他的脾性也摸不清,掌控欲、稳重感、孩子气突然在他身上奇妙而和谐地交织在了一起,显得他正经又不正经,简直让人分不清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怎会如此呢?
施嘉莉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她之前感觉得一点不错,他就是一朵漂亮的毒蘑菇。她不想再与他聊下去了,中毒了怎么办?
“李先生……"施嘉莉在称呼上保持着距离,说起一些客套话,“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你愿意向我倾诉,说明对我还是有几份信任的。放心罢,我不会将今晚的事说出去的。但是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你们李家与方家的事,和我一个姓施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想见你的母亲,你就去联系她好了,反正你也知道她住在哪里。至于你之前调查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没有给我造成什么损害……
说到此处,她心里猛地一颤:她竟然真的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如她先前的猜测一样,他有办法让她不生气。天呐,难道她已经掉入他的陷阱中了么?
施嘉莉觉得不妙,维持了面上的稳定,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了,以后若是在学校里或是其他地方遇见,就当作不认识彼此罢。“1她拿起桌上的手包,起身向屏风外走。不想经过他身旁时,他伸出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施嘉莉顺着手臂看下去,稍惊。他的手掌有些凉,覆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手指修长白皙,微微凸起些青筋。他攥着她的手腕站起身来,立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截,垂眼看向她道:“生日礼物还没给我呢。"1施嘉莉一下梗住,简直不敢相信他握住她是为了索要生日礼物。可仔细一想,他说得也对,她是来给他过生日的,把礼物带走也不合适。
她将手腕从他手中挣开,低下头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那只钢笔礼盒,直接拍在他胸前:“拿去罢。"1李岘祺把礼盒拿在手里,却还是挡在她身前,当着她的面儿拆掉丝带,打开了盒子。
“Pelikan的钢笔。"他拿起钢笔举在眼前看了看,夸赞道,“好眼光,漂亮极了。”
“你喜欢就好。“施嘉莉淡声说,“我要走了,再见。”“你给方峪祺送的礼物也是这款钢笔么?"李岘祺仍没放她走,自顾自问道。-3
施嘉莉发觉出他好像特别在乎她与方峪祺的关系,便扬起脸,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