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摇摇头,官场上的事她不明白,可人情世故她懂。何家父子俱是守法之人,怎会参与贩卖私盐之事,既然已被下狱,又是陷害,那云州府衙大抵也不是公正的。她身体微微颤抖:“表哥,表哥,不行的,若由他们来,我怕何伯伯和何绍川活不下来。”
魏珩眉头紧锁,暗叹她这直觉倒是准。他原是想先安抚下她,再细细想法子。
白日里潜鳞军抓来两个奸细,审问了一整日,他又赶回京兆尹院查云州私盐一案,事赶事,都到了一块儿,他也实在疲倦。
魏珩捏了捏眉心,道:“若不信他们,我还有几个同窗在云州当官,倒可以请他们出面。”
顾窈半是希冀半是绝望问道:“这样的大案,他们能愿意吗?”
魏珩只说:“试了才知。”
顾窈心里惴惴的,想再说些,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能瞧出魏珩的疲倦,不敢再追问他,若是惹了他不耐怎么办。
即便成亲了,可他们不过认识半年罢了。
这时,屋外的秦嬷嬷叫门,道:“大爷,可要叫人传晚食?″
顾窈这才想到,魏珩大约还没吃饭。
她扯出一个笑脸:“表哥,你是不是饿了?叫人传饭罢。”
她这语气里没有半分从前的灵动,只余讨好。魏珩眉宇间染了薄怒,强忍着不对她发出来。她有求于人,却万不该这般卑躬屈膝地面对自个儿的丈夫。他喝道:“秦嬷嬷,你进来!”
这一声将顾窈吓得一抖,她已听出他的怒气,知晓做得不对,只能缩着脑袋。
往常魏珩的怒气是对着大老爷大太太,从没有是对着她的。
秦嬷嬷推门进来,不慌不忙地走近,细瞧之下,腿脚有些跛,大抵是方才被顾窈推的。
她跪下来,道:“此事我知错了,初时只想着外男信件,不宜让大奶奶瞧见为好。求大爷谅解。”魏珩转向顾窈,尽力心平气和道:“你的事儿,你来处理。”
顾窈的手捏成了拳头,心里一直乱跳。
她来处理?她要怎么处理?让秦嬷嬷给她道歉认错,还是罚她?
她是魏珩母亲的陪嫁丫头,她能这样不给他脸面吗?更何况,她还有求于魏珩。
她勉强笑了一下,嗫嚅着嘴唇正要开口,却又被魏珩一声喝止住:“行了,你先下去。”
秦嬷嬷摸不着头脑,却也听他的命令下去了。门“嘎吱”一声,再次被合上。
屋内气氛冷凝,顾窈不安地抓着自个儿的袖口,耳边仿佛能听到心跳声。
他怎么了?
忽地,却听魏珩道:“你的气性呢?”
顾窈默然。
“奴才欺瞒你,你要罚她,要杀鸡儆猴,让旁人再不敢依葫芦画瓢这样对你。事事靠我,你何时才能在这个家里立起来?”
他说话的语气已足够平心静气,可顾窈还是听出了失望。
她也想罚她,可她终究顾虑太多。
顾窈垂着眼看地下,沉默不语。
魏珩:“我去书房,想一想何家的事。这件事儿你自个儿来。”
说罢,他阔步离开。
顾窈抬眼去看他的背影,眼尾沁出湿润的泪来。他身量高大,走的时候十分决绝,让她害怕。他走后,屋里一片寂静,只余蜡烛燃烧发出的“辟啪”声。
顾窈心中一阵阵瑟缩,强撑着坐榻上小几站起身来,僵着脚步往外走。
走至院中,下人们各自在房里忙碌,只余夏莲站在廊下,目光担忧地望着她。
顾窈嗓音沙哑,开口:“你去把他们都叫出来。”夏莲心里一紧,知晓大奶奶恐要做些甚么了,忙去叫春桃,与她一道唤人出来。
十来个人稀稀拉拉站成了一片,皆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两个主子今日发了大火,他们是知晓的。
秦嬷嬷最后才姗姗来迟。
经了方才她便看出,这大奶奶看似骨头硬,实则有软肋便不敢随意处置,青竹园仍旧是魏珩当家。顾窈的心已然平复下来,道:“秦嬷嬷,今日收拾收拾东西,明日秋生送你回庄子上。”
秦嬷嬷显见一愣:“大爷说的?”
“我说的!"顾窈提高音量,此时才真正发气,“你敢拦下我的信件,这般欺上瞒下,将你遣回庄子上已是看了大爷的脸面!”
秦嬷嬷冷笑道:“是大爷请我回魏家。”
顾窈冷声道:“如今后宅是我做主,你若不服,连庄子上也不必去了。”
秦嬷嬷仍要说话,却被边下的几人拦住。谁都能看出,大奶奶是必定要罚她的。
谁叫她这般大胆,连主子的信都敢不呈报上去。即便是为着大爷想,可也太越俎代庖了。
顾窈又道:"夏莲功不抵过,罚一月俸银。”夏莲跪下来谢了恩。
顾窈扫了眼余下这些人,道:“从今日起,再有人不把我的话当话,那便直接赶出去,不愿意当差我便再买些新的回来干,总不会比不过你们!”
一群人俱是跪了下来:“大奶奶息怒。”
顾窈不知这样做可合了魏珩心心意,总之她已是撑不下去了。
她回到房里,将手架在桌子上撑着脸,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