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现下有人问她,她何必再置气。
她咬咬唇,将手中紧紧捏着的玉佩递过去。
青年接了,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一番。
此玉原是一块完好的羊脂玉,上头雕刻了整面祥云纹,由工匠一分为二,一份在他这里,一份在他亲妹那里。
他的那一块儿,自然好端端地在家中,而这块,想来原是属于他妹妹的。
顷刻间确认了眼前这姑娘的身份,他不动声色地还回去,问道:“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魏家何事?”
青年语气沉稳,说话方式虽似盘问,却不叫人觉得冒犯。
顾窈抿了下唇,到底被他的气势镇住,一五一十答道:“我叫顾窈,是宜州陈县人,我……”
接下来要说有求于人,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一时变得吞吐。
“我……”
青年眸色稍变温和,语气也放缓:“但说无妨。”
顾窈呼出一口气,一咕噜答完:“家中父母去世,无人依靠,我是来投奔魏家。”
见他低眼对着玉看个不停,顾窈又解释:“这玉是我娘亲给的,她说曾与魏氏主母有缘相见,得到此物。”
听她提及母亲,他眉眼亦是柔和下来。
此事他知晓。
又问她要了路引玉牒等物什,细细看过,青年方道:“姑娘随我来罢。”
顾窈睁大眼。她等了这么久,单单只与这人几句话便能行了?
“你是谁?”她问道。
青年这才朝她看去。
顾窈一身素旧衣衫,长发束在一起绑成辫子,举止又那般幼稚,看上去真当是个小姑娘。
不过她这脸面,生得委实昳丽。
一双清凌凌的眼配上小巧的鼻子,加之唇不点而红,微微嘟起,想也知晓若是长开,必然相貌不俗。
青年移开眼,道:“我乃魏珩。”
顾窈眨巴下眼睛,好奇地对着他看了又看——
魏珩啊!他在市坊里传言可多了!
长兴巷魏家主君的嫡长子,及冠年龄便连获解元、会元,最后更是在殿试中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
此后便深受圣宠,上任京府通判,乃是历年来独一份,传言连公主也为之倾心。
时人道,这魏家眼瞅着要改运了,只是却不知,是要一步登天做皇亲,还是慢慢熬。
他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她这神态实在可爱又惊奇,却不是个闺秀该有的样子。
魏珩心中摇头:她若是来魏家奔前程,想要找个好归宿,还是得好好教导一番。
“走罢。”他又唤。
顾窈这才提起裙子跟上。
终是成功进魏府大门了。
念及方才那门房小心翼翼的眼神,顾窈忍不住浮上笑意。
活该!
既是母亲那边的人,魏珩便问她:“可是等许久了么?”
顾窈点头:“我辰时便到了,等了两个多时辰,若是没遇上你,便不打算再来了。”
魏珩眸色沉了沉,白教人等到日中,如此无礼,果然是他那继母能做出来的事。
他道:“家中招待不周,我会使人好生教训他们。”
顾窈摆手:“不必了,他们也都是听主人命令。”
魏珩方才瞧她暗暗瞪过门房,还以为她必定要告状,哪知她这般通透。
是矣,自是主子给了底气,家中奴仆才敢眼高于顶。
魏珩轻嗯一声,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他本就寡言,对着一小姑娘也说不起什么话。
顾窈跟着他,在魏府的大宅子里转来转去。
魏府里有目不暇接的花丛草木,假山园林,也有不少缓缓而行的丫鬟,远远望见他们便止步行礼,直至他们离去。
顾窈何曾看过这样大的规矩,不由心中惊叹。
可她又是奇怪:既然规矩大,为何又忽视她这个来投亲的客人……?
魏珩步子迈得大,也好在顾窈并不孱弱,尚且能跟上。只是临近正午,实在是有些饿了。
没留神,她的肚子便不轻不响地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顾窈有些羞赧,但愿魏珩未曾发觉,然而事与愿违,高大青年已然下意识回身望向她。
见她耳根通红,眼睛不敢抬起,他一时也不知该怎样说。
毕竟未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思索一番,正要说带她去用午食,便听得一阵细碎的小跑声。
二人同时抬眼望去。
只见这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个穿着鸦青色衣裳的丫鬟,她跑至近前,能瞧见鼻头上正冒着汗,大抵是赶路有好一会儿了。
见魏珩停下来,她又提起速度到了跟前,缓和呼吸后才道:
“大爷,您可算归家了,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魏珩眉头微皱。
祖母找他,所为的不过是那一桩事。
他日日忙于公务,清晨或入夜才归家,正是为了避开那些话。
今日是逃不掉,只是也必定要与她说清。
他语气微凉:“走罢。”
丫鬟松口气,她正是怕大爷不肯去,届时老太太又要怪罪自个儿没用请不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