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他。从昨晚简参提出去上海参加训练开始,这间不大的房子总是在不经意间陷入沉默。外婆别过头不再看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拉过一边的针线簸箕,里面是还没勾完的男孩帽子。简参看着电视里出场的新嘉宾,同样的格式介绍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台下依旧呼声阵阵,他隐瞒的心思随着女嘉宾的灯,一盏盏熄灭。
“昨天说的那个机构,今天在上海有面试”,简参面朝外婆侧坐着,盯着外婆翻飞的毛衣针,“害怕我妈不同意,我就没说”,他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我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你一个人去的?"外婆的线打结在一起,理也理不开,她上下扯着死结,并没抬眼。
“我和任衍盛一起去的。”
“那晚上这么晚,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回来的?"外婆把毛线扔在筐里,仍是低着头。
“我们现在也不算小孩吧,我们都……他爸妈接我们回来的。”
“从上海接回来的?”
“从咱们的火车站”,简参看外婆闭了闭眼,倚向一旁的靠枕,脖子被瘦削的下巴压着,外婆不再言语,但安静比生气更让简参难受。
“参参啊,我不是不让你去,你以前要做什么,外婆哪次不是由着你,但是你要出门,不能谁都不说啊”,外婆抿着杯口,舒了口气,“上午回来发现户口本不见了,我要吓死了你知道吗,我以为是你妈妈带走了,还去问她。”“外婆你告诉我妈啦?“简参从沙发靠背上猛地坐起。外婆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你就担心这个吗”,看简参还是动都不动,“没有,我没说你拿走了。”
“可是你一说不见了,我妈肯定也猜到了”,简参坐直身子,“不对啊,那她今天也没问我。”
“我说我放到别的地方自己忘了,你现在放心啦?"外婆瞥了他一眼。
简参乖巧一笑,又从桌子上拿了橘子,剥好递给外婆。“别剥了,上火”,外婆推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吃,“外婆别的都无所谓,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们两个小孩才多大,就敢单独跑去上海,这一路万一出点什么事,唉,我想都不敢想。”“外婆”,简参握着橘子,伸也不是退也不是,掰成一瓣锌,在手里把玩,“我错了,外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外婆展开他的手捏了一瓣橘子,“别祸害橘子了。”
“我不应该偷偷跑去上海。“简参把橘子捧在一起。“不是不应该去上海,是不应该偷偷地去。”简参不自觉地睁大眼睛,“啊?”
“外婆相信你,不管走哪条路都能走好,而且你真正想做的事,就算开始得再犹犹豫豫,最后也还是会一条道走到黑”,外婆把剩下的橘子都拿走,“这倔劲随你妈,也随我,所以外婆不会拦着你,我知道你想瞒着你妈,那你也应该告诉我呀!我陪着你俩去,你知道我今天一天有多担心吗。”“那么远,太累了外婆",简参的声音有点抖,“没事,我们自己可以的。”
“我还没彻底老呢,是你觉得我累,觉得我老",外婆摸了摸简参的头,“有事就和外婆说啊。”
简参窝进沙发里,向外婆的位置蹭了蹭,抱着外婆的胳膊,轻轻把头靠上去。简参感受着外婆的温度,这个臂弯已经不再年轻,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大臂垂下来一层薄薄的皮肉,他顺着小臂牵住外婆的手,突然感受到黏黏的触感。“外婆,你刚才吃完橘子摸我头,是不是没擦手啊。”简臻接近午夜才回来,只有廊灯亮着,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立在简参床边,小孩头发没干就睡了,摸上去还有点凉意,窗帘漏了小缝,不知何处来的风扫过小小的房间,简臻把新买的触屏手机放在简参床头,默默站了许久,还是拿起手机匆匆去洗漱。
大大大
周日下午照旧是舞蹈课,简参按时间出门,却发现等在家门口的任衍盛没有骑车。
“你的车呢?"简参的钥匙挂在胸口,随着他下楼的步伐一甩一甩。
“今天我们逃课吧!"任衍盛裹在派克服里晃来晃去,“有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
“什么?”
“坐公交”,任衍盛扑上简参后背,推着他向前踉跄两步,“走啦!”
出弄堂没几米就是公交车牌,恰好有一辆靠站,任衍盛挤着简参上了车。
“车对不对啊,到底要去哪?"简参找位置坐下,椅子被阳光晒得温度正好,他把书包放到膝上,扭头看着兀自兴奋的任衍盛。
“哪也不去。"阳光穿过交叠错落的枝丫,在任衍盛眼睛里映出金色的光斑。
“你别逗我了”,简参拍拍任衍盛,手套和布料相触,发出噗噗的声音,“大冬天的我们折腾什么?”“走到哪是哪",任衍盛躲着简参的手,“没有目的地,不就是哪也不去。”
“你到底抽什么风?”
“你看这个。"任衍盛举着手机放在简参眼前,屏幕上是一条未知发件人的短信。
简参虚握着任衍盛的手机,把所有字一起读完,感觉没有看懂,又拆开读,车晃晃荡荡,简参努力固定手机,“你入选了?你入选啦!”
简参连同任衍盛的手一起抓住,脚上跺个不停,惹得前面的阿姨回头看,“太好了!"简参摇着任衍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