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婴不知道他们又在卖什么关子,低着两个脑袋观察地面,好奇道:“怎么不见那点花蕊?”
丛不芜:“它没了玉坠,踏过禁制就成飞灰了。”
明有河向河边一指,“哝,散在了河里。”
风经水面,只带来一片波光如鳞。
黑鼠的眼睛咕噜噜乱转,也看不出禁制在哪里,鼠婴心有余悸,将手腕上的玉坠系得更紧。
玉坠生凉,篆刻的符文在他眼里只是好看的花样。
他翻来覆去地查看,也没看出玉坠暗藏何许玄机。
也许大道至简,不是他一只婴鬼可以参悟的。
丛不芜身在鹊水尽处,遥遥凝望问鹊城门,陷入了片刻沉静,眉间浮上一层疑绪,仿佛若有所思。
鼠婴不想挨着斐禁,走过去轻轻牵住她的衣角,细声细语地问道:“仙长,黄花是问鹊仙府里的仙长养的吗?”
丛不芜端正神色,答得含糊:“嗯。也许吧。”
对鼠婴来说,玄门仙府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云竹西行为做事总以“息事宁人”为先,鼠婴虽然胆子大些,但也没大到要去蹚仙府的浑水,不免生出退意,艰难地纠结着:“那我们……”
被明有河盯住,他的话说得更加吞吐。
丛不芜装作没听清:“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为打虎。
他们既已身至此处,当然不会半途而废。
丛不芜大可投石问路,亦可引蛇出洞,但这些办法太缓太慢。
孤军轻进直捣黄龙就快多了。
她对这些琐事没多少耐心。
她急着赶路。
鼠婴对上明有河意味深长的视线,把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嗫嚅一阵,也跟着出谋划策:“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去向柳仙长打听打听吧。”
他心念一转,又想自己此番施为,是为大局着想,是真心实意要为问鹊仙府除去隐患。
“揭竿而起”的名头有了,鼠婴立时挺起胸膛,一派正义凛然:“仙府岂可容此腐中蠹虫,安府主心地良善,为人无私慷慨,我们得把城中恶贼找出来,还仙府一个清白。”
天色又暗下几分,裹着落不下的细雨。
鹊河中的水似乎奔腾翻涌,惊涛难休,可鼠婴一揉眼睛,它却缓慢如旧,温和平静,甚至显出几分沉沉死气。
丛不芜听了鼠婴的高谈阔论,眼里含起一点笑意,觉得他十分有趣,顺势道:“此话在理。”
鼠婴自有一番道理:“当然在理,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充满酸腐气的话一出口,他着七八慌地捂住黑鼠的嘴,可他生性如此,嘴巴总是快手一步。
明有河紧跟着取笑道:“你这小孩儿,自己就是老鼠,哪有骂人还带上自己的?”
丛不芜收起笑意,问鼠婴:“那你知道柳仙长身居在仙府何处吗?”
鼠婴脑子一动,满腔热血凉了大半。
“不知道。”
竹林与问鹊城一个在鹊河下游,一个在鹊河上游,他对城中百事几乎一无所知,只晓得城池绵延无边,问鹊仙府建在东边西边他都不知道,要繁华锦绣堆里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他只知道柳仙长姓柳,是问鹊仙府的人。
大海捞针不过如此。
鼠婴眉心一紧,计上心来:“我可以叫来几只黑鼠来问问。”
他捏捏黑鼠的耳朵,就要唤来几只喽啰。
鼠婴心里门儿清,柳仙长身在仙府之中,几只普通黑鼠何堪大用?
拉个仙府子弟问上一问最为省时省力,但这样一来,不仅会打草惊蛇,他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是一只鬼,身份见不得光,若被一剑斩了,鬼生也就到此而止了。
“算了。”丛不芜出言制止鼠婴,问了个他知道的:“那你和我说说,柳仙长长什么模样?”
她勾勾手指,勾出一张引路符。
鼠婴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想实话实说,但怕亵渎仙门,索性将头一转,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着明有河,祸水东引道:“我怕说不准,他见过柳仙长的,让他来说。”
柳仙长今日给云竹西送来一只木箱,当时草庐内除了云竹西,还有明有河。
明有河毫不设防地被鼠婴摆了一道,也没生气,只是捏捏他冻藕似的硬邦邦的腿,说道:“就是一个灰容土貌的老男人。”
“长得……”明有河斟酌字句,直言不讳:“很是一言难尽。”
鼠婴点头,“是这样的。”
明有河说得再贴切不过了。
明有河与丛不芜对了个眼神,明白她的意思,接过空无一字的引路符,用手指勾画着。
“如果看到一人丑得惨绝人寰,又着仙门常服,十之八九便是‘柳仙长’了。”
丛不芜:“或许人不可貌相。”
“哼。”明有河轻笑。
他淡淡瞟向斐禁。
黄符在半空中变成一只黄色飞虫,一行人抬脚向问鹊城行去。
经过斐禁身旁时,明有河顿下脚步:“斐禁,你不回去吗?”
斐禁像是枯木逢春,呆站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