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总有一身|骚,死狐狸更是不得了。
丛不芜走得干脆利落,鼠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于是只剩一个斐禁。
“热情似火”的红狐狸搭在他肩上,斐禁的脸衬在鲜亮的颜色里,仍然驱不散满身阴郁的潮气。
如一片秋枫,浮在死水里。
阴云未销,卷在天边,天色十分黯淡。
鼠婴快步跟在丛不芜身后,对她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屁|股下黑鼠的腿迈出了残影,他的嘴不断开开合合:“仙长不愧是仙长,能杀人于千里之外。”
鼠婴的恭维听起来总会有些别捏,丛不芜任凭他夸得天花乱坠,面不改色道:“半个时辰就要到了,我若没能将你平安送回去,就是言而无信了。”
鼠婴一听,想起云竹西还在草庐里等着,倏然闭了嘴,
可他走着走着,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忍不住向后觑了一觑。
斐禁与他相隔不远,他这一停,就与斐禁走到了一起。
看看斐禁肩头的死狐狸,鼠婴骄傲地挺起头颅,扬着声调道:“东湖仙长是不是很厉害?”
斐禁眼也不眨,对他视若无睹。
鼠婴等了等,碰了一鼻子灰,顿时变得讪讪的,溜回了丛不芜身边。
对上个一团丧气的闷葫芦,他就是有一肚子话也无用武之地。
鼠婴人到心未到,眼睛还留在斐禁身上,斐禁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好奇。
看了一眼又一眼,鼠婴干脆又围着斐禁打起了圈儿。
可惜的是第一圈还没走完,他就“嗷”一嗓子跳了八步远,拔高声音尖叫道:“狐狸活了!”
死狐狸被斐禁重重摔到竹叶堆里,丛不芜仍然站在原地。
她的妖力荒废百年,虽说远远不及从前,但用来对付一只未化形的狐狸,还是绰绰有余的。
丛不芜可以断定,眼前的狐狸早已是死尸一具,
斐禁虽然不发一言,脸上的意味同样明显。
“……”
鼠婴满心委屈:“刚才他真的动了。”
他从没见过死而复活的生灵,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信口开河,只好软着四条鼠腿,挪到死狐狸身边,指着他死不瞑目的脸,道:“就是这儿,眼睛。”
丛不芜正要走近细看,死狐狸边的斐禁骤然弯腰伸出了手。
不过眨眼功夫,红狐狸脸上便多了一个血窟窿。
斐禁捏出的,是一颗圆滚滚的眼珠。
鼠婴心里一片骇然,舌桥不下。
斐禁将眼球随手一抛,扯下脸上的黑纱,垂眼巨细无遗地擦起了指间。
死狐狸遽然一抖,空荡荡的左眼眶微微蠕动,散发出阵阵恶臭,血肉来回翻滚并急速腐烂,似有万千蛆虫要破洞而出。
鼠婴虽无五感,嗅不到异味,但这等诡异的场景令他几欲作呕,不由站远了些。
丛不芜与斐禁一左一右把死狐狸夹在中间,倒是面无异色。
腐肉剧烈地波动了三五下,红狐狸脸上的皮肉越来越扭曲,直到右眼将要破眶而出,腐肉终于歇止安息。
细软的绿茎缓缓探出,顶端鼓出一朵黄色的花苞。
花苞生长绽放不过瞬息之间,明媚的黄花冉冉而生,亭亭玉立在无瞳的左眼中。。
馥郁芬芳,清香扑鼻,与方才的无边恶臭截然不同。
连番目睹奇景异状,鼠婴睁圆眼睛,惊奇难当:“哪里来的花?”
丛不芜辣手无情地将花摘了,只说:“走吧。”
如此耽误下来,再慢慢走回草庐是万万行不通了。
鼠婴被丛不芜揪着,在竹林间如燕穿行。
一踩一踏间,绿冠上满蓄的雨水似帘倾泻,幸好他们速度够快,没有变成斐禁那样的落汤鸡。
云竹西再见到斐禁时,不免吃了一惊。
但她什么也没问,拿起草扎的扫帚,在草庐边扫了扫,扫出一片黝黑的新泥,把从没用过的旧柴聚成堆,升了一把火。
“斐道友,快来暖暖吧。”
斐禁独自守着明火,将擦过血的黑纱扔进火里,看着它被火舌卷起,转瞬间燃烧成灰。
明亮的火光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时而闪烁,时而消失。
丛不芜与鼠婴早就进了草庐,云竹西在外站了一会儿,也入得门去。
门外就只剩斐禁自己。
明有河已经下了床,听到门外的动静,眼睛立刻黏在门板上,见丛不芜手捏一朵新鲜的黄花进来,心下正称奇,定睛一看,脱口道:“这花好眼熟。”
何止眼熟,它分明与夺了骗子术士性命的黄花妖生得一模一样。
明有河拍拍身边的凳子,看一眼丛不芜,意味深长道:“熟人啊。”
丛不芜一心盯着黄花:“可惜这朵花邪归邪,还没生出灵性。”
明有河:“你在何处发现的?”
丛不芜轻轻转了转花茎,看向鼠婴。
鼠婴爱说话,满腔字句早就憋不住了,口若悬河说上一堆,以“东湖仙长足智多谋”作了结语。
明有河摸摸他的脸,回头猜测道:“原来黄花妖是红狐狸养的?”
丛不芜不说话,向倾听许久的云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