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来,她随手接过那镜子,女鬼泪流不止,开始胡乱磕头:“爹,娘!是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了,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的确是错了,原来阳间牵挂着她的是她爹娘,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
画楹腰间的思念囊亮了起来,她低眸看见,知道那是女鬼对夫君放下的执念,慢慢进了她的口袋。
她回眸瞥了眼地上的沈君义,淡淡道:“天快亮了。”
这也是在提醒女鬼,如果她还想杀沈君义,那么还有机会。
可昔日爱意都消亡,女鬼根本连眼神丝毫没给他,她甚至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伏地不起:“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得了这么个下场,一定伤心死了,他们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拦住我,会不会一直懊悔痛苦……”
画楹想,这个简单:“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女鬼这回终于看向她了:“姑娘有办法吗?”
爱就是这样,随着时间消散实属常见,其实到这里,画楹让女鬼见到了她的夫君,也收到了女鬼放下的执念,任务算完成了。但是乌云聚拢,雷电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还有女鬼的眼泪,都让她心情不美。
于是,花楹嗯了声。
她看了眼沈君义,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吓得他如同诈尸一样踉跄了下,景澜看见,将男人笼在了自己的结界当中。
“别动,只要你不出结界,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
画楹笑,随即一抬手召来了灵堂前的白纸伞,故意遮在了女鬼的头上。
沈君义看着她的动作,双目圆瞪,神色惊恐。
在他的眼里,伞下无人。
偏偏画楹还对着伞下说着话:“拿好伞,咱们该走了。”
沈君义盯着腾空的纸伞,脑子一片空白。
画楹再不看他,对着景澜微微欠身:“既然星君执意护他,那画楹便告辞了,这小鬼对她夫君的执念已消,我这便送回冥界,到时候再来见星君,一同去魔族。”
即将亮天,景澜轻颔首:“如此甚好,我在此地等你。”
这个小仙君还真是……天真。
画楹转身,似无意地搭了下傀儡的肩膀,随即带着女鬼飘了出去。
玄夜与她心意相通,得到指令,忽然朝景澜扑了过去!
雷声轰隆,景澜本是结印护着在场的凡人,惊见一道光剑奔着自己来了,下意识侧身避开,他刚要召出神剑,没想到傀儡只是虚晃一招就消失了,他心中不解,随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而就在这一刻,中了幻术的沈君义一步一步自己走出了结界。
画楹带着女鬼直接飘到了吊桥边,在她的牵引下,女鬼一手撑伞,上了桥,就在这个时候,沈君义追了过来,他老远看见桥上的白伞,快步跑了起来。
“素云!素云!”
男人摔在泥地里,身上狼狈得很,可他眼里只看得见白伞,伞下是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年少的柳素云。
少女似乎还站在药铺的屋檐下面,怯生生地看着他。
雨雾蒙蒙,她眉清目秀,亭亭玉立,仿佛是雨中幽兰,少年怦然心动。
沈君义追着白伞的影子,走上了吊桥。
等到景澜摆脱了缚身咒,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桥的那头,少女一身红衣,正歪头看着他笑。
景澜知道她还是要杀沈君义,动他的命盘,登时提了口气飞身而上:“不要!”
可惜晚了,画楹打了个响指,响雷就打在沈君义头顶,他恍惚间清醒过来,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自己曾对柳素云发过的毒誓,那是他们私奔的那天晚上,他背着崴了脚的少女,对天发誓说,此生此世都只爱她一个人,这一辈子都要对她好,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沈君义甚至还能记得,当时少女的体香,她在他背上,捂住了他的唇,不叫他说下去了。
惊雷就在头顶,炸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一下没站稳从吊桥的缺口处摔了下去。
巧的很,那是柳素云摔下去的地方,也是沈君义母亲亲手劈开的开裂之处。
流水越发湍急起来,男人瞬间就消失了。
魔雨停了,吊桥下的水流也恢复了平静,沈君义必死无疑,时空开始流动,天亮了。
景澜实在没有想到,就是当着他的面,她竟然真的敢动手,简直怒不可遏:“画楹!”
他以为她总会辩解三分,恼怒着想这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可少女这一次什么都没有说,等他真到桥头,人已经凭空消失了。
而地府的小院子里,孟婆早就等着了。
画楹带着女鬼顺利返回,她从怀中摸出一面小镜子来,在上面写了沈君义的名字,让她两个一起来看。
镜中显出了命运的变数,沈君义摔下吊桥死了,都以为他是为爱殉情,唯一知情的人见了儿子的尸首疯了,上吊自杀了,这娘俩自私自利,反倒是另外一双儿女受了女鬼的照顾,十分想念嫂子,最终找到了女鬼的爹娘,侍奉一生。而自始至终,真相已不重要,柳素云就是失足落水,她的夫君就是爱她如命,爹娘想念女儿时,也只会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