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记住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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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临市下了场绵密如针的细雨,草叶苍翠欲滴,潮湿空气焕然一新。
教室里在上这学期最后一节课,窗外的雨不知下了多久,班主任笑了笑:“好了同学们,还剩点时间把教室打扫下,明天就期末考了,祝大家考出好成绩,回家过个好年。”
此言一出,班里热闹起来,班干部召集大家打扫卫生。
平安被安排打水帮擦玻璃的同学洗抹布的活,她到后面拿了个红桶去厕所接水。
回来的路上正巧看见顺遂从楼上下来,平安猜测应该是朋友找他有什么事,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礼盒。
平安瞥了眼收回目光,她提着水桶慢吞吞往前走,其他班级也在打扫卫生,地上有水再加上雨天地面湿滑,差点跌倒,还好稳住了身子,只是桶里的水洒出来弄湿了裤腿。
她用手抖了抖裤子,放在一边的红桶被另一只手提起。
平安偏头,毫无征兆地撞进双茶色的瞳仁里。
元旦晚会那天,顺遂刚表演完,他的高清照片,视频就传遍了全校论坛,甚至被女生们做成了海报。
平安断定顺遂不认识她,但他愿意像现在这样帮助她,肯定也会帮助别人,难怪深受大家喜欢。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顺遂默不作声已经阔步往前走了。
走了一段路,顺遂突然回头:“同学,放哪?”
“谢谢。”平安眨了眨眼,“你放地上吧。”
三班与四班交界处的墙边。
顺遂没说什么,听见她开口,把桶放下,没再停留,转身回教室。
平安后面没敢再看他,认真帮忙清洗玻璃,顺遂提前走了,应该没发现她。
期末考后,是为期半个月的寒假。
春节前两天,一家三口去杨桂香娘家过年,同每年一样,家里只剩平安。
今天太阳特别好,平安把她床上三件套洗了,被子放在阳台晒,屋子简单收拾下,去超市买了食材做饭,平安随意使用电视和空调,不用对着三张讨人厌的脸,平安现在仿佛躺在云朵上,无比的放松舒适。
饭毕,她窝在沙发上看平宇的小说,累了就睡觉,消磨一天时光。
第二天中午,她接到家里座机电话,是徐姩姩打过来的,邀请平安去她家。
“你过来嘛,一个人在家多孤单,晚上跟我一起睡,你应该知道我家地址。”徐姩姩语气真诚,“实在不行,我喊我表哥去接你。”
平安咬了咬唇,大过年跑到别人家于理不合,况且她过会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不用了姩姩,谢谢你的好意,我挺好的。”
“好吧。”对方有点惋惜,“那我年后找你玩儿。”
“嗯。”
平安换上干净的衣裳出门,去花店买了束雏菊,坐公交直达临市墓园。
平安的妈妈秦月在她八岁死于车祸,去世时已经和平卫东离婚,所以她的葬礼是秦家人操办。
秦家人因为秦月的死耿耿于怀,这么多年都未曾看望过平安,两家人很早断联,平安都快忘记外婆长什么样,她甚至搞不明白外婆为什么厌恶她。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平安把手里的花和水果放在墓碑上,她静静站着,端详照片上年轻女人的容颜,良久,轻声开口:“妈妈,我来看你了。”
她哽着喉咙,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刀在胸腔里割,竭力抑制情绪:“妈妈,您在那边还好吗?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这次考试我又进步了。妈妈,我会努力考上大学,离开那个家,从此不依附任何人……”
平安不知自言自语了多久,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泪跟断了线的串珠一般,顺着苍白的面颊往下落。
“妈妈,明天就是新年了,祝您新年快乐。”她双手紧握成拳,声音抖得不成样。
平安抬手拂开眼角湿润,温柔地抚摸墓碑上的照片,眼底隐有笑意:“妈妈,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书店买了本教材,打算预习下学期的课。
从书店出来天已经黑了,正好赶上饭点,她用所剩无几的钱在便利店买了碗泡面。
便利店供应热水,可以在店里吃,没什么人,平安独享长椅。
泡面冒出袅袅热气,平安吃面喝汤,暖意填满了她的胃。
风在喧嚣,天空开始飞旋而下棉絮似的雪花,无声无息落到地上结了银霜,很快铺了一片白。
平安意识到。
这是临市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街上张灯结彩,人们行走在街头巷尾,孩童笑闹着擦肩而过,车流如洪水,年味儿十足。
平安透过玻璃两眼瞻望霓虹交错的夜景,别样的情绪占据心房,她紧闭双眼,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烦乱思绪,再睁眼时,一行人闯入她的视线。
少年太过瞩目,以至于平安一眼就在众多人中看见顺遂。
顺遂单手插兜站在外面,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衬得头肩比优越,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上,甚至连眼睫都挂了一层薄雪,清冷感浑然天成,风雪飘摇,他给人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