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小裴。”
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声音拉扯着她的神志要回来,尽管很不想醒过来,还是睁开了眼。
入目之中是一张双颊脏污的脸,唇下角落里还隐隐藏着未擦净的血迹,透光的眸子透着重重忧虑。
见她醒了,亮了亮,可转瞬又隐晦下去。
“小裴,你醒了。”
裴裹儿捂了捂还发疼的脑壳,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是在徐帘雾的怀里。
背后支撑着她腰的手抱地很稳,他正侧着脸望着望向一旁,在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点抿紧的唇瓣。
干涩又紧绷。
被人环抱在胸口的感觉很奇特,可耳中的嗡嗡声扰地她躺地发晕,只好撑着起来。
徐帘雾察觉,主动收回了手,轻轻地将她扶坐起来,可目光却不放心地回来,还是时不时去看同一处。
地动山摇的声响,终于让裴裹儿也不得不侧头去看一眼。
柳娇花媚的蛇妖不见了。
只剩下一条白地发光的白蟒。
巨大的蛇头之上正站着一个人,手持双剑,出手又快又狠,不求章法,只想夺命。
正是已然满腹杀心的宁焘。
混乱中,她瞥到了一角宁焘的脸,那双眸子无神的有些可怕,仿佛浑身上下只留了这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他是怎么了,咳咳。”
裴裹儿全身疼地像散架,一抹脖子更是疼地龇牙咧嘴,说话声音都虚浮着。
“是蓬莱丹。”
徐帘雾回答地艰涩,喉结慢慢滚动着,声音很哑。
师弟曾与他说过,他在南海小岛寻得一味活死人的丹药。
死人服下,可肉白骨。
活人服下,便如行尸走肉,五感皆失,以至走火入魔。
那突然出现的魔气,已然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亲眼见宁焘一次次被打飞出去,又一次一次的爬起来,像是完全不知疼一般,反而是蛇妖嚎地整个山洞都跟着动荡,原先白嫩光滑的蛇尾已然多了不知多少血窟窿。
方才还是由爱生恨,如今是要相爱相杀了
裴裹儿不禁实在感慨:
原来嗑药,还能这么强。
就是看着,怎么那么像她的阿红。
发觉身旁人毅然决然拔出了濯缨剑要走,她咬了咬腮帮子,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徐帘雾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
原本是用来装胭脂水粉的,还是幼时随师兄们下山,小师妹随口说想要,师兄送了小师妹,又为了不显得偏心,不情不愿扔给她的。
好像当时她不爽被施舍,还偷偷吩咐阿红晚上去那个师兄睡的客栈装吊尸,叫人吓地脸面全失,尿了裤子。
这些年盒子随她走南闯北,瞧着是难看了些,可也无功无过吧。
徐帘雾有些犹豫地伸手,可到了半途,又想收回去。
他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如今人人无灵力,丹药留着,比给他更好。
裴裹儿没猜他心里又想如何弯弯绕绕,将盒子牢牢放在了人的手心,拍了拍,催促道。
“吃吧。”
吃了就有力气了,死的还能慢些。
第一次被吩咐的徐帘雾有些傻了,还真是乖乖将那卖相不怎么好的黄色丹丸老老实实咽了下去。
丹药足有小孩拳头那般大,他嚼地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看他认认真真地吃了,甚至面不改色,裴裹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盒子。
是对的,没拿错。
可他怎么点事没有?
“师兄,不苦吗?”
强忍着不雅表情的徐帘雾闭了闭眼,唇齿间哆哆嗦嗦问了一句。
“不知,这丹药是哪位丹师所练?”
手指在空气中绕了一圈,最后指了指自己,裴裹儿有些心虚。
徐帘雾瞪圆了眼,张了张嘴,又想起丹药还没完全吃下去,便又迅速闭上了,捂着嘴转过身去。
良久,声音还微微囫囵不清。
“小裴于丹道甚是有天赋。”
“日后勤加苦练,定然,定然能做名震四方的丹师。”
说罢,迫不及待提剑落荒而逃。
苦,太苦了。
裴裹儿心虚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被纸包裹的甜糖,本来是想给的,可师兄他,他……
她只能说,徐帘雾真的,是个好人。
*
徐帘雾赶到宁焘身边时,白蛇已然算是强弩之末。
地上四处都是它吐出来的毒液,蛇头被揍得歪歪扭扭地旋转,然后就是咣当一声倒了下来。
却还是有不间断的妖力从它口中迸出,不断袭击着想要靠近它的人。
“宁焘!”
徐帘雾连续几声,可完全沉浸杀意的人不曾半分有放弃杀妖的念头。
好像,他的世界里,已经只剩下蛇妖。
蛇妖不死,他便永远不会停下。
为今之计,也只能助宁焘先擒拿此妖,再另想计策。
眼见白蛇想重新逃回供养它的深潭,宁焘却先行划出一剑,一道深黑色的魔障随之形成,斩断了它唯一生还的可能。
或许是知道自己此战已是生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