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久意识有些昏沉,只感觉晕乎乎的耳朵嗡嗡,全身都不舒服,像是被火燎过般的热。
她略动了动,察觉到自己被裹得严丝合缝,眉梢轻皱,手肘挤了挤被沿,想要从被子里出来。
常欣和丈夫在门口悄声交流,商量她的症状,也查着大年初一去哪个医院比较方便,没注意这侧动静。当手背接触到外面稍冷的空气时,戚时久整个人都畅快了几分;再一阵穿堂凉风吹过,她觉得已经快活到升华。正当她舒服地想喟叹一声时一一
……别乱云动。”
刚越狱的手骤然落空。
又被塞回滚烫的被窝。
呜。
戚时久难过地瘪瘪嘴,指尖却骤然含恨用力、拼命想抓住要抽离的手。
哼,别想溜。
齐迢觉察到掌腹传来一阵极为绵软的抓握,甚至稍不留神,都发现不了。
他却顿了瞬。
但也只是一瞬。
低头,对上一双微微眯着的、湿漉潮濠的眼。眼神里,略带孩子气的控诉和不满就快溢出来。……“齐迢难得沉默了刹。
“温度计掉了。”
不知道她听懂了没,反正常欣是听懂了。
因为常欣风风火火三两步就冲了上来,一边嚷着“怎么回事没碎吧",一边赶紧掀起一点被角、把错位的体温计拿出。急得都忘记问齐迢怎么突然上来了。
就在常欣掀被角的前一瞬,戚时久好像忽然福至心灵,像兔子一样蓦地撒手。
齐迢眸光平静地瞥过去。
女生阖着眸、梗着脖、偏着首。
颇有一番“我暂时不跟你计较"明辨是非的味道。齐迢没什么表情地低下眼。
掌心却在轻微摩挲,那处还保留着彼此体温。“四十度……三?!”
常欣对着光读数,直接惊呼。
齐迢闻声,视线不咸不淡地投向床上的女生。还没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满覆不正常的烧绯色,贝齿咬唇,睫毛猛颤着。
全然看不出刚那副无声控诉的狠劲。
都烧成这样、意识都不清了,还懂得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去医院吗。“他垂下睫,倏尔,淡淡提议。齐教授这才从“超高温预警"的震撼中回过神。“阿对…快快快,也别找什么退烧药了,直接先去医院挂水吧。”
“我把小久背下楼,老婆你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常欣接过车钥匙,有点无神:“别人好好的孩子托付给我们,怎么会搞成这样。”
齐迢清颀立于一边,手垂下,没说话。
.……儿子,过来搭把力。"齐教授帮忙弯腰给戚时久穿好保暖拖鞋,刚背过身,想把女生的手臂揽到肩上,便觉得常年被科研摧折的老腰已经在发出阵阵哀嚎。
他扶着胯,满脸涨红。
女生看着纤纤弱弱,但毕竟身高摆在那儿。“好。”
齐迢眸色清沉,眼帘稍抬:“爸,你去帮妈开车吧。”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人。
一时寂谧,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橙熬煮豆蔻的馥香钻入鼻腔。
齐迢垂首,女生喉间有细微的呼噜。
好像是睡着了,纤净的鼻却无意识紧蹙着。齐迢迟疑了一刻,还是拨开她湿透的额发,手背碰触一一全是汗,烫得惊人。
他起身,走到书桌一侧,从台灯旁抽了两张抽纸。目光巡过,不经意落到手机盒上。
端正摆着,一副没动过的模样。
纸巾蓦地,被修冽的指捏到出褶。
少年薄唇轻抿,难得有了几分没来由的躁意。戚时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俯身、在帮她擦拭额上的汗,极耐心,间或无意碰到几下指腹的触感。
冷润,清爽。
缓解了烧灼的闷痛。
戚时久只觉得舒服地都想打起呼噜。
她哼哼唧唧两声,小脑袋冷不丁往那只清凉的手上拱蹭了蹭。
擦拭的手猛地滞了。
咦?
戚时久眼皮沉得只能睁开一条缝,覆着因难受而生理性溢出的泪雾,朦胧中,什么都看不清。
腰窝后有手快速划至肩胛,然后蓦然被托起,膝盖弯处也同时被大力一捞。
细腰将折未折,只有一揭。
整个人倏尔悬空,被抱在怀中,力道不轻不重。“阿一一”
戚时久咽喉肿痛到只够发出一声闷呼,骨头像是烧酥了般,一碰就疼。
她委屈巴巴地靠在不知是谁的胸膛,不自觉地撒娇。“疫…“齐迢听见怀里这一声嘟囔,下意识低头。女生在他怀里没挣扎,只是手不知道往哪摆,不情不愿地蜷在胸前,泪眼汪汪地眯着他一一
“干嘛呀?”
一点白颈仰着,更伶佝。
齐迢淡淡避开视线:“你生病了,去医院。”大
戚时久这场病预料之中、来势汹汹。
也不全是除夕夜受得那场寒风,她实在装了太多事了,又总悲观着上进。
连逢热事、都必先浇捧冷水。
戚时久知道她在反反复复地烧,烧到快冒烟时感觉灵魂飘到半空中,又费半天劲把自己拼命塞回身体里。她一度以为自己快嗝屁了。
梦里昏沉的时候,迷迷噔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