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贵人寻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并未在阁中久留。
蔡青跟在后头出去,生怕这位主儿再折返发现什么端倪,嘴上的话都不曾断绝过。
蕴因心头暗笑:那位竟还是个好脾气的,若是放在钟粹宫,这样聒噪的太监早就被容贵妃料理了。
玩笑归玩笑,却也知此处不可久留,二人也不再说什么闲话,匆匆地翻了几个橱柜,总算有了收获。
蕴因默记着上头的药方,几十息的功夫罢了,便已经烂熟于胸。
说来也奇怪,她记不得地名地势,但对这些药膳方子,却几乎是过目不忘。
怀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记方子,看她将书册放回原来的位置,露出一个询问的目光,得到示意后也心下一松,便道:“走罢。”
出门时恰好蔡青折返回来,这回对着怀述便没什么好脸色了:“只以为是行个方便的事,竟差点惹出滔天祸事……”
怀述闻音知雅,又隐秘地塞了个银元宝过去,道:“小子的一点心意,公公晚上拿去换酒喝。”
蔡青脸色缓和了一些,暗道这小子能爬得那么快,果真有几分眼色。又想着二人方才还算机灵,没有在那位面前露出马脚,便也揭过不提,放他们走了。
上了回廊,蕴因微蹙着眉头,低声道:“他也太贪了,这一下子岂不是要了你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又伸手去拿自个儿的荷包:“我也用不上什么银子……”
怀述忙止住了她。
“哪里用得上姐姐的银子?这事儿办好了,我有大前程呢。”他噙着笑:“何况,在主子跟前服侍,月例银子不过是小头儿罢了,太后娘娘手松,你也是知道的。”
蕴因一听也笑了起来。
也是,这小子如今可是太后身边说得上话的人了,怎么算都是个大户,哪里还轮得着她来接济?
不过……
“倒有日子没听你叫我姐姐了。”
怀述怔了怔,旋即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目光飘忽起来:“想是听岔了,我可没叫。”
蕴因也不戳穿,但瞧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模样,倒又让她想起与他初见时的情形了。
她自认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但那夜也不知怎的,见他被几个同龄的小太监打得去了半条命,蜷缩在墙角像只被遗弃的狗儿似的,竟生了些怜悯之心——悄悄开了赵嬷嬷的灶火,煎了一锅药膳汤给他灌下去,好歹是没叫他冻死在年节里。
原也就是这样浅淡的缘分,可打那之后他便三天两头地说要报恩,不仅帮她做了不少活计,还整日里追在她后头姐姐长姐姐短。
怀述生得便如话本子里的白面书生一般秀气文弱,时日一长,蕴因倒真觉得他有些像弟弟了,等到赵嬷嬷要快要出宫时,想借着从前攒下的人情想法子将她挪动到别的宫里近身伺候,她却不想离开钟粹宫,便将怀述举荐到了赵嬷嬷跟前。
赵嬷嬷将蕴因视作干女儿,原本不愿将这大好的机会让给旁人,但见她坚持,也只好应了她。
蕴因是钟粹宫的人,注定不被太后待见,要走也只能去些不打人眼的宫里,但怀述却根底清白,倒是一举有了更好的前程,留在了慈寿宫里。
不过从他进了太后宫里后,就不怎么听他唤她姐姐了。
大约是人发达后,卑贱时的回忆便显得格外难以忍受,蕴因对此十分能理解,又见他不怎么疏远她,倒也随了他去。只是偶尔怀述也会失言,这模样倒让她觉得有些可爱。
“方才那人……”
蕴因回过神,微微敛起眉头,看向神色有些迟疑的怀述。
“听声音不像是晋王殿下,难道这些时日,有藩王进宫?”
怀述却摇了摇头。
“而今的藩王,最年轻的也与圣人年纪相仿……”他叹息了一声,低声道:“那人,应该是太子殿下。”
太子?
蕴因怔了怔,眸中隐有不可置信之色。
“先太子不是……”
“嘘。”
她刚进宫时便听说了,先太子在去大兴祭祀的路上被人贼人刺杀,跌下山崖,西羽卫寻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太子的尸身。山崖下只有沾了血的衣料,上头全是野兽的气味儿,朝野上下都认定,先太子重伤后已经被野狼啃食了个干净,尸骨无存。
而现在,隔了快三年的光景,他居然活着回来了?
蕴因并未见过这位在皇陵都已立了衣冠冢的太子殿下,但于她现在的处境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听闻当年太子的死讯传回宫中后,容贵妃宠冠六宫的地位愈加坚实。
宫里比容贵妃出身好容色好的妃嫔也并不在少数,但这几年来,瞧着她鸠占鹊巢,丝毫不把中宫放在眼里的行径,却无人敢出头。哪怕是稳坐中宫二十年的皇后娘娘,似乎也因丧子之痛闭门不出,半点不同她抢什么风头。
宫人没少在背地里嚼舌,大家都认为,容贵妃之所以能这样的嚣张跋扈,不过是因如今大黎朝唯一一位成年的皇子是她所出罢了。
昔日的晋王殿下是宠妃之子,小小年纪便得封亲王,但也仅此而已。但一朝惊变后,形势便彻底倒转过来,子凭母贵反倒成了母凭子贵。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