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荒唐(三合一)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岑令溪被歹徒挟着脖子拽出了马车,才堪堪稳住了身子,便觉得脖颈间一阵冰凉。
她心下一震,其实她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但还是没忍住稍稍侧目向自己的颈侧看去。
是一把白刃,正横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截颈子上。“闻澈!”
随着挟持着岑令溪的那个黑衣人大声喊出这一句,她只觉得那把白刃已经完完全全地贴在了她的皮肤上,黑衣人知晓稍稍用力,她今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处,她的腿没忍住酸软了下。
闻澈闻声也转了过来,一手握着匕首抵在和他缴缠的那人手中的刀剑上,一边看向岑令溪这边。“放开她!"闻澈大声道,手腕一转,又将自己手中的刀剑转了个方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翻了个弧度,相交的两道长剑的锋刃擦除了一道白光。
闻澈知道能在春狩结束回京时埋伏在路上来行刺他,甚至能精准地找到他和岑令溪乘坐的马车,必然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很有可能是赵王党的余孽。故而他本想着留活口,完了之后慢慢审,但看到岑令溪现在这个处境,他手底下没有留情,直接将刀刃转向了那人的喉口。
一击毙命。
他不能再失去岑令溪了。
这是他心中冒出的唯一一个念头。
正闻澈他提着尚且淌着血珠子的剑朝挟持着岑令溪的那个黑衣人逼近时,黑衣人又捏着她的后颈往后撤了两步,始终和闻澈之间保持着距离。
春狩前带来的禁军也朝这边而来,和那些歹徒打斗厮杀,刀剑交锋时发出铿铿锵锵的声音。
风猎猎地吹着,这一隅中只有他们三人。
“把你关进刑部大牢中的人都放出来,上表挂印,我就放了她。"黑衣人盯着闻澈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岑令溪知道自己的生死如今就把握在闻澈的手中,于是在黑衣人出声的时候,目光也跟着移到了闻澈身上。但闻澈只是冷声道:“痴心妄想。”
岑令溪一愣,看着闻澈眼神在这一瞬由希冀变成了惊诧。
在生死之际,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时,所有生的可能都是闻澈一句话的事情,她以为闻澈会先应下黑衣人,或者至少会犹豫一下,然后让黑衣人换个条件。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闻澈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句“痴心心妄想”。这句似乎不仅仅是对着黑衣人说的,也是在对她说的。岑令溪又想起了之前被困在山洞中的那几个时辰,那时闻澈将她拥在怀中,和她说起自己在齐地的六年,说他为了重新回到京城见到她做了多少,说起他的情意有多深。她不得不承认,在那时,她的确是有过短暂的动容,她甚至想过说服自己站在六年前闻澈的处境上去想想,她甚至想过要不等这次春狩回京后,她便和闻澈提及与江行舟和离的事情。
因为那毕竞是年少时真真切切动心过的人,倘若不是,在当年他向岑昭礼求娶自己的时候,自己是不会答应的。
在岑令溪无数次去御史台,无数次借着探望父亲的名义只想看他一眼的时候,那些情意是做不得假的。后来闻澈落难,她不想为了他连累整个岑家孤注一掷,只好将此事归结于两人无缘。
可到了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那时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谬和可笑。
闻澈费尽心机回到京城,不择手段杀了老齐王,其实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权力;为了自己能在大昭的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其实想让昔年党锢之祸中让他落难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回京只是想复仇。
才不是为了重新回到她身边。
“你是在报复我吗?”
“是。”
当时在刑部的场景,突然就从她的脑中飞闪而过。当时的闻澈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神色中有轻蔑、有冰冷、有威压,独独没有半分怜悯。
其实从那个时候,闻澈就和她说得很清楚了。他此次回京,独独是为了报复。
是她差点耽溺于闻澈这些日子对她的温存中,差点对他生出不该有的情意来。
他若真得对自己还有当年的情意,为何要让他们重逢的第一面就是那么不堪的境地,又为何在除夕宫宴上授意季钰为难自己,让她不得不误杀了季钰?
岑令溪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氤氲,心情也由原来的惊诧变成了灰败。
原来让一朵将生的花折断真得只需要四个字。还好她方才没有和闻澈求助,不然就是自取其辱。岑令溪将自己眸中的眼泪逼了回去,深吸了口气,悄悄攥紧了手,也将目光从闻澈身上收了回来。她用力从黑衣人手中挣脱着。
闻澈并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她还有在乎的人。她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闻澈。
黑衣人只顾着和闻澈对峙,万万没想到自己怀中的这个看着无比柔弱的女子会不顾横在她脖颈上的白刃往出挣扎,手中的刀刃立刻朝她靠近,攥着她后颈的力气也更大。“别乱动!”
黑衣人朝她呵斥一声。
但这一下黑衣人因为情急之下,没有收住自己手中的力气,刀刃已经擦过了岑令溪脆弱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