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划过一滴泪,许柚闭了闭眼,敛住心神,冷笑着说:“真可惜,父亲当初真该一碗堕胎汤灌下去,这样母亲也不会去世。”
许兴毅瞳孔微微一震,像是有道天雷从头上砸下来,整个脑子嗡嗡的,他身子晃动一下,手高举过顶。
许柚不闪不躲,甚至向前迈一步,扬起脸,似有火光在杏眸中流转。
“大人。”
跪着的梁晏承突然出声。
许兴毅被这冷冷的一声唤回思绪,他收回手,拳头背在身后轻颤着,闭了闭眼,沉声道:“起来。”
梁晏承站起,微躬身,淡淡道:“若无事,属下告退。”
“走,都走,都走吧......”
许柚泪眼婆娑,不愿就此作罢,她一手攥住梁晏承,走到许兴毅眼前,倔强道:“父亲方才放出那些话可有同我商量半分?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要什么富家子弟,我......”
“一一,你确定要现在同我说这些?你真的做好准备了?”许兴毅嗓音覆上寒冰,神色阴沉地拂过梁晏承。
眼底似有杀意闪过,于他而言,杀个侍卫,易如反掌。
许柚怔住,眼睫轻颤,突然像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瘦小的身躯将人护在身后,冷着眼。
梁晏承指腹握紧到泛白,牙关紧药,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
“呵—”许兴毅蓦地笑了。
那份笑,落在许柚眼里,只感到讽刺,他像个上位者,那眼神就像在说,你们不过是在无理取闹,太幼稚。
多说无益,只会生厌。
许柚当着父亲的面,昂起头,伸手握住梁晏承的手腕,实实在在地抓在手心,拉着人朝外走。
*
梁晏承望着那截露在外的白细手腕,眸色加深。
“小姐。”他轻声提醒。
许柚仍面无表情地拉着,从祠堂一路颠簸着走到永乐苑,毫不在意周围仆从诧异的表情,紧紧攥在手里,生怕他跑了。
“小姐。”梁晏承再次出声。
许柚仿若无闻,继续拽着人,往前走。
永乐苑的丫鬟看到主子回来还未来得及笑着冲上去,就被这副不容外人掺和的气氛吓得自动隐身。
“许柚。”
他嗓音有一丝干涸。
许柚脚步顿住,她转过身,笑了,像三月的桃花,粉嫩娇媚。
“看,也不是那么难。”她说。
叫她名字,没那么难。
梁晏承微怔,喉结上下滚动,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淡淡道:“属下不懂。”
“不懂?”许柚脸上的笑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很快如常。
“我无意世家公子。”
梁晏承拳猛地攥紧,自嘲似的笑了下,心口生出一种无力感。
小姐哪里懂,国公爷方才地下跪本就是警告,让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明白主仆距离。
一个注定继任国公府爵位的女子,是他这种人,拼得头破血流也不该肖想的。
“恭喜小姐,有爵位作保,未来无忧。”他启唇道。
许柚眼底的笑意逐渐散去,她扯了下嘴角,讥讽道:“你也认为,我该选个父亲满意的人?”
“此事属下无权参与。”
他的话让许柚倏然落入寒潭,周身冰凉。她忽地响起那夜听到的话,讷讷道:“是因为那些秘密吗?”
梁晏承的心沉了下来,他捏了捏眉心,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属下实在不懂,小姐为何一而再的纠缠,我已将你囫囵送回,难道还不肯放过属下?”
他扯开许柚的手,像个浪荡公子,姿态闲散地倚在树上,勾唇睨着她,奇怪道:“兴许是在这永乐苑待着的时间过久,小姐见的人太少,故而总是眼巴巴望着属下,其实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何必非盯着我呢?”
“天大地大,小姐不若放属下自由。反正,待日后小姐定亲,总归要放我走。”
他眼神轻佻,眼底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小声呢喃:“恐怕未来姑爷,也不喜小姐身边有个如我这般的贴身侍卫?”
“贴身”二字,他磁性的嗓音下异常暧昧,仿佛掺杂着许多不可言明的隐秘滋味。
“啪!”
梁晏承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他不躲不闪,甚至在她伸手前还弯了下腰,怕她够不到。
许柚鼻尖发酸,用力眨了下眼,心口像是被人拉了个小洞,要不了命,却在一直滴血,撕扯着她,让她难受。
他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吗?
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眼泪大颗地滑过脸颊滚落到地上,她颤着手,抚上被她扇过的地方,指腹轻轻按压,嗓音哽咽:“疼吗?”
他在羞辱她,可她还是觉得心疼,打上去的一瞬她就后悔了。
许柚也说不清楚是不是中了什么蛊,她家世好,相貌佳,为什么这颗心独独系在这人身上。
“说话啊,疼吗?”她指尖按压,指腹陷进他的脸颊,箍住他的侧脸。
梁晏承浑身僵住。
他撇开脸,又被她掰了回来。
“许柚。”他嗓音带着警告。
“生气?叫的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