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道极轻的浅笑,许柚听不太清。
她蜷缩起腿,伸手将自己圈住,侧脸朝身边望过去。
大抵是遮住月光的那片乌云散了去,许柚借着着那抹光辉,视线落在他英气冷峻的侧脸,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
他右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低垂着眸子看着虚空,眸光温柔缱绻,微勾着唇角,一缕发丝拂在他的侧颊,带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鲜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许柚直勾勾地用目光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想要将这幕刻在心上。
也许,过了今夜,回京之后,又是那个克己守礼的梁晏承。
许柚敛住心神,又蹭了蹭屁股,朝他近一点,开口道:“梁晏承,你怕过吗?”
没想过她会突然问这个,梁晏承愣怔一瞬,轻声道:“自是有,属下也只是普通人。”
“是吗?我怕黑。”许柚喃喃道,她怕黑,在这漆黑的荒庙里,只有一直攥着那根腰带才能让她有种牵着梁晏承的感觉,冲淡了她对黑暗的恐惧。
她自幼丧母,父亲公务繁忙,祖母年迈体弱,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孤独的。直到七岁那年,不知为何父亲突然将梁晏承带到她的身边。
虽为侍卫,父亲却特许他同她一起念书、玩耍甚至国公府除父亲外,梁晏承也只需听她的命令。
许柚也曾好奇为何他这般特殊,但父亲只笑着问她,“一一喜欢哥哥陪你吗?”
当时年幼的许柚坐在晋国公的腿上,奶声奶气,用力点头道:“喜欢。”
“那便好。”父亲到最后也只是摸摸她的头。
年幼的她不懂,现在的她依然不懂。或许父亲是想要借此让他真心护她。无论原由,她一直感谢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是以许柚幼年时期的大多数安全感都是梁晏承给的。
他像个小战士站在她的身后,总能及时出现在任何她被欺负的时刻。少年人总是仰慕英雄的,许柚也不例外,她生来不缺财富,不缺权利,所想要的就是一个陪伴。
她抱紧自己,歪头看着他,忍不住猜测,御马回京,速度会快许多,他答应的会不会变卦......
“无需恐慌,属下一直在这儿。”
梁晏承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打断许柚的沉思。
她勾起唇,乖巧地嗯了声,话里满是信任。
屋外的呼啸声更甚,紧闭的木门发出“碰碰”声。
“那个人的死,真的和我们没关吗?”许柚忽然开口。
“无关。”梁晏承顿了顿,冷声道:“若非属下腾不出手,定亲自取他顶级。”
许柚松开握着的左手,小心试探的伸过去,重新捏住那一截腰带。
她蜷了蜷手指,鼓足勇气道:“他该死对不对?”
梁晏承眉心微蹙,他侧过脸,沉默对视的一瞬看到许柚眼里带着忐忑和纠结,他眸光微动,轻声道:“此人死千万次不足惜。”
许柚露出一个放松的笑,软趴趴的将下颚放在膝盖上,双目涣散,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姐在担忧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问了个不会出错的问题。
许柚嘟囔道:“我,我也说不清。他死了,我心里极为痛快。可先生曾教导,君子应心胸开阔,做人宽容。可我在听到他死的那一瞬心里却极为痛快,甚至......”
她脸上尴尬一闪而过,艰难道:“甚至可惜,没能亲手插上两刀。”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
她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眼眶里水雾弥漫,梁晏承有种只要他敢同意,豆大的眼珠就会一颗颗往下掉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表情严肃:“那人不是第一次欺负女子,他早就该受到惩罚,小姐厌恶他乃人之常情,是为大多数女心声。若论坏,属下这把刀下,曾杀人无数,小姐只是想一想,谈何坏?”
梁晏承轻笑一下,冷冷道:“更何况,那人胆敢企图冒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许柚勾了下唇,低头捏起腰带,不再说话。
一炷香后。
门外忽然传断断续续的鸡叫声。
梁晏承猛地站起同许柚默契的对视一眼,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悄悄地朝外走。
“令牌已找到,先上马车,待出城后弃车骑马。”羽书牵着一辆马车站在角落,低声道。
“多谢羽公子,回京后我定会重谢。”许柚忙开口道谢。
羽书笑了下,没说什么,示意他们二人上车。
果然如梁晏承所料,这一行极其顺畅,守门官兵看了眼令牌连盘查都没有,直接方行。恐怕那登徒子背景深厚,县令封城是为给一个交代,但并未下严令看差。
待许柚等人顺利离开鹤城,羽书直接将马车停到较为隐秘的地方。
梁晏承解开捆着马背的麻绳,低声道:“小姐鲜少骑马,为保安全同我共骑一匹,若有冒犯还望小姐恕罪。”
许柚无奈笑了下,他这一路重复好多次,她虽骑术很差,但好歹也是在马背上坐过,哪有他说的那么恐怖,眉头竟皱成这般,比听到封城时的表情还要严肃,
“梁侍卫,你太小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