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止神色极尽恳切,他半蹲在慕莞齐身前,一字一句向她承诺着。
“我答应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可是事到如今,慕莞齐却是不敢再信他了。
亦或者是,她不敢把父母的身家性命,都牵系在凌舒止一张嘴上。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略略平复了些心绪,静静的望着凌舒止,只问:“就算你有心周全,可是如今圣旨已下,君要臣死....你又该如何应对?”
凌舒止默然片刻,轻轻说了一句:“我现在进宫去找父皇,你等我。”
“嗯,自然要等的。”
慕莞齐笑笑,脸色却显出几分凄然来。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她就算是带着慕家死士去劫刑场,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命陨。
总归她孑然一身,就算是拼上身家性命去救父母也无妨。
凌舒止快马进了宫,却并未去昭阳殿找皇帝。
天光薄暮,湖上粼粼水光映着垂柳依依,日头渐渐有些昏暗了,只隐隐瞧得见在皇宫的御花园中,假山之后,有着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交谈。
“宜王殿下当真是高看本宫了,如今连圣旨都已赐下,本宫又能有什么法子?”
婉贵妃懒懒的声音自假山后响起,凌舒止微微垂眸,却不言语。
婉贵妃再次开口:“你就算有心相救你的岳父母,论理也该去求皇后才是,怎么倒求到本宫跟前了?”
凌舒止抿了抿唇,这才缓慢的开口说道:“母后虽贵为中宫,却动摇不了父皇的决定,唯有婉母妃.....才能劝服父皇。”
婉贵妃听的此言,却是好整以暇看了他一眼:“可是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她的面上含了十足的漠然与嗤笑:“就算本宫能说动陛下?又与你有什么干系?本宫凭什么要帮你?”
“宜王殿下,你是脑子糊涂了不成么?你是凤仪殿长大的皇子,本宫不落井下石——便已是对慕氏一族的仁慈了!你竟好意思让本宫去帮你的王妃,皇后的儿媳?”
婉贵妃字字讥讽,似是看笑话一般,俨然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态度。
凌舒止的面色却是分毫未改。
“婉母妃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
“只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就算您眼下拒了此事,可是一回头背地里,您还是会拼尽全力救了慕将军夫妇出来。既然如此,为何你我不联手合作呢?”
此言一出,婉贵妃的面色猛的一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震惊而审视的望向凌舒止。
“字面意思。”凌舒止淡淡说道。
“若婉母妃真如眼前这般袖手旁观,当日也不至于让陈太医说出内人有孕一事。”
他顿了顿,在婉贵妃阴晴不定的目光中,还是再次开口,却含了分犹疑与试探。
“况且当日莞齐在宫中被下药一事,也是您差人告知于我。”
“再往前些来说,当初慕将军在狱中病重,我派太医去医治他之时,便发觉此前已有太医为慕将军诊治.....”
后面的话,凌舒止没再说下去。
可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他细数着过往之事,眼中亦是道不尽的疑惑与不解。
他虽不知晓婉贵妃究竟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处处对慕家人出手相助。
但从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便能隐隐探知,无论如何,婉贵妃与慕家,必然是有着某些渊源的。
而为着这一份渊源,便能使得婉贵妃摒弃与凤仪殿的嫌隙,几次三番相助于莞齐。
甚至敢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也要帮莞齐脱困。
那么他亦断定,此次涉及慕老将军与慕老夫人的性命,婉贵妃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婉贵妃的目光,已隐隐有了几分波动。
她深深望着凌舒止,神色晦暗不明:“你私下里去查了本宫?”
“是。”凌舒止倒是应的坦荡。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婉母妃如此偏帮于内人,委实不得不叫人生疑。”
婉贵妃嘴角盈上一分苦笑。
“倒是本宫疏忽大意,竟一时让你们逮住了错漏。”
言外之意,便是承认了。
于是凌舒止言语多了些恭谨:“婉母妃言重了,您几番仗义援手,儿臣感激不尽。”
婉贵妃的神色却是讥讽:“感激不尽,所以如今便来借此事要挟于我么?”
凌舒止神色有着几分歉然:“人命关天,我们也是无奈。况且若婉母妃早有此心的话,我也能为您添上一臂之力,一同救了慕老将军与夫人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婉贵妃自然没有再隐瞒推辞的必要了。
她的目光无焦距的往远处望去,是几处扶风而立的松树,挺拔净干。
一如当年。
她久久的出着神,凌舒止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立与原地,等待着婉贵妃的答复。
半晌,低沉的女声终还是自夜幕之中响起,含了分萧瑟与寂寥。
“你想如何帮?”
见婉贵妃有松口之意,凌舒止悬着的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