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莞齐身躯微微有些僵硬,她能理解凌舒止骤然得救之下的激动之心,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有些不习惯这样过于热情亲密的触碰。
其实不只是她,就连凌舒止拥着她的双臂也是异样的紧绷,平素那样气度高华的一个人,此刻竟手足无措,手臂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好。
慕莞齐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以此缓解此时的尴尬——噢,对,她终于救了凌舒止,她卖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再对爹娘坐视不理。
慕莞齐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心头亦是终于卸下一块沉甸甸的包袱。
一股淡淡的雪后松木的气味直往鼻翼里钻,她的眼角眉梢都在此情此景下弥漫着喜悦。
犹豫片刻,她却并没有回抱住凌舒止,而是等他情绪稍稍平复之际,微微退后几步,说:
“附近有毒蝎子草么?我中了毒,需要立刻解毒。”
“我在身上藏了一半的解药,因为怕万一事败之后被莫勒桑搜身,所以另一半需要搭配毒蝎子草使用。”
凌舒止松开了手,这才注意到慕莞齐惨白的脸色之下,隐隐透着几分青黑。
他脸色一变,不再多问,只是将厚厚的外衣脱下,披在慕莞齐身上。
而后蹲下身,示意她上来:“我背你。”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带着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慕莞齐只踌躇了半秒钟,就覆上了凌舒止的背。
因为她,确实走不动了。
凌舒止背着她向前行去,看得出来他很希望能走快些,可是雪地难行,暗夜无光,终于还是被拖慢了步伐。
慕莞齐昏昏沉沉之际,害怕自己睡过去,于是没话找话:“你把衣服给我穿,你自己不冷吗?”
凌舒止“嗯”了一声:“我是男人,不怕冷。”
“谁说男人就不怕冷的?”
“我说的。”
慕莞齐笑了,她趴在他的背上,鼻尖里窜进乌木混着松柏的清香,很好闻,让人有一股异样的踏实。
到了一处草丛,他把她放下来,四处寻了一番,而后捧来几株绿得发黑的草药,问:“毒蝎子草,要怎么用?”
“我来。”
慕莞齐接过毒蝎子草,直接塞进嘴里面,嚼了半晌,问:“有水吗?”
凌舒止竟真从腰间取出一只水囊,语气有几分庆幸:“还好我今天只喝了半囊,还剩半囊。”
许是甚少见到凌舒止这样真性情的一面,慕莞齐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中弥出淡淡暖意。
随即接过水囊,仰头喝下。
一刻钟后,她的眼中渐渐清明,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然苍白,却再没了那股青黑之色。
凌舒止终于放下心来。
他望着外面的天色,说:“我们现在还在乌桓营寨附近,今晚他们一定会在这一带仔细搜寻,安全起见,我们现在不能回军营。”
慕莞齐点点头,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附近有什么隐蔽的水源吗?我皮肤上擦了毒,需要把它洗掉。”
闻听此言,凌舒止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怜惜与自责。
他再次蹲下:“上来,我带你去寻。”
两人寻到一股小小的溪流,慕莞齐行至溪边,简单的把衣领褪至腹部,彻骨的寒风吹的她打了好几个喷嚏,身子都哆嗦起来。
凌舒止背对着她,在一株松树下迎风而立,外衣给了慕莞齐,他此刻只穿了一件简素中衣,月色动人,衬得他眉目清朗如画。
“我洗完了。”
慕莞齐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回头,见得她匆忙系好的衣领和腰带还有些散乱,些许晶莹的水珠尚且留在她的脖颈处,映出点点微光。
他喉头微微滚动,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竟忽然上前,一颗一颗,为她扣好脖颈下方的纽扣。有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脖颈,泛起微微灼热。
凌舒止的声音轻轻的:“衣领不理好,等会儿冷风灌进来,又该叫冷了。”
慕莞齐一动不动,袖口却快要被自己绞得稀烂。她就这么任由着他给自己系着衣领,盈盈月色,皎皎清辉,洒在两个人的发间,眼底,不知是在谁的心口激起不轻不重一声涟漪。
“走吧。”凌舒止轻声提醒。
“嗯。”慕莞齐应了一声,却忽然不好意思再让凌舒止背自己。
似是看出了她心之所想,凌舒止淡淡:
“倒不是我愿意受这个累,只是后有追兵不说,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再找不到落脚点,夜里冻都能把人冻死。”
慕莞齐这才抿了唇,双手轻轻搭到凌舒止的肩上,两人启了程。
气氛忽然沉默起来,不知怎的,两人都不发一言,在这诡异寂然的林中更显得安静异常。
慕莞齐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只得没话找话:
“你怎么发现我不在营帐的?我明明专门把灯都熄了,你应该以为我已经睡觉了才对。”
山路上负重,凌舒止的气息微微有些不稳,他说:“正是因为太黑了,所以才显得异常。”
“嗯?”慕莞齐不明所以,下意识把脑袋往前凑了凑,不经意间,她的唇角略过凌舒止的脖颈,却懵然未觉,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