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克抵达医院时,已是深夜。
手里拿着病理报告,与脑部ct反复观看,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好一番查看,得出结论。
“癌细胞病变,已经扩散大脑,没有手术意义。”
菲克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许氏父子头上,叫人难以接受。
“那我妻子能否醒来?”许长泽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
他所求不多,只求与自己相伴四十多载的老伴,醒过来。
菲克摇了摇头,“她之所以昏迷,正是因为肿瘤侵蚀大脑。”
一瞬,天空塌陷,许忘夕被埋在废墟之下,再也爬不起来。
结局已定,许长泽忍痛送走菲克医生,许忘夕望眼欲穿的守在叶霜床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母亲单独说说话了。
“妈……你儿子就在眼前,确定不睁眼看看吗?”
许忘夕跪在床前,抓住叶霜微热的手,缓缓贴近自己脸颊,用脸顶蹭她手心,似在模仿抚摸。
“等会我就跟野男人跑了,确定不起来追一追吗?”
他大概是水做的,眼泪怎么也哭不干,一点一点沁湿叶霜的手心。
“再不起来,我就把头发剪光,偷爸爸的养老金去泡男人,然后一直夜不归宿,让爸爸空守老房,说不定哪天高兴我再给他找个夕阳之恋……”
许忘夕像个叛逆少年,把母亲一直不让做的事情,通通说一遍,势必要跟她反着来,当个不孝逆子。
他都忤逆至此了,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安安静静的躺着,双眼紧闭不想理他。
“妈!求您看看我吧!”
许忘夕苦苦哀求,想让床上的人重新看他一眼。
叶霜何尝不想抱抱心爱的儿子,可她如今做不到。
她已经没了自主意识,空有一具温热的身体。
“妈…”
明知得不到回应,许忘夕还是一遍遍的叫,盲目唤着这个自己叫了十多年的称谓。
他怕以后想喊,却再也见不到人…
等傅怀庭进来时,许忘夕彻底哭晕了过去,跪趴在病床边缘,脸颊紧贴叶霜手心,表情悲伤至极点。
像个寻求安慰的可怜布偶。
大概是哭累了,许忘夕这一觉睡的很沉,眉目深皱,却睡不安稳。
傅怀庭一点一点为他擦拭泪痕,满眼疼惜。
送走菲克,许长泽在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
“谢谢傅总,这段时间对我儿的照顾。”看着被细致照顾的许忘夕又道:“傅总的新鲜感难道还没消失?”
傅怀庭手上动作静止。
也是,他确实只适配于新鲜感这个词。
“我照顾夕夕并不是出于新鲜感。”
一半是喜欢一半是亏欠,喜欢远大于亏欠。
许长泽冷声低笑,这话说出来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我还是那句话,麻烦傅总离我家宝宝远一点。”
傅怀庭转身直视许长泽,语气认真带有绝对的强势:“离不开,我傅怀庭永远不会离开。”
许忘夕已经给他打上了终身烙印,他永远不可能离开。
是他离不了许忘夕,而不是许忘夕离不开他。
许长泽脸露不悦,双拳紧握,眼中透着无可奈何的愤怒。
公司没了,他也不过是个只能等死的老头。
他除了忍气吞声的乞怜,再也拿不出任何东西与对方抗衡。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病房内散开。
许长泽屈下一生都在小心维护的尊严,弯下身子跪在傅怀庭面前。
“求傅总放过我家儿子吧!”
眼角渐渐浸泪,话语沧桑而哽咽。
“夫人…将离我而去,我不能再失去我唯一的寄托…”
叶霜要先他一步离开,如果许忘夕再被人夺走,那他真的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许长泽一生从未有求于人,如今…只求傅总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
许忘夕不仅是他的儿子,也是他与夫人共同的期许。
夫人哪天走了,得知儿子被傅家人作践,他何来脸面下去与她相见?
看着这位爱子情深的父亲,傅怀庭眉目深凝。
抬手想将这具傲骨扶起,许长泽却跪地不起,势要他答应才作罢。
许长泽想以此相逼,他偏不随人愿。
傅怀庭无言望着他,嘴角逐渐勾起一个寒冷的笑。
“许忘夕这辈子只能属于我,就算我死了,化身为鬼我也会日日夜夜缠着他,在我傅家只有丧偶,从无放过这一说。”
眼神病态而冷漠,垂眼睥睨身下的许长泽。
“我并不是在和您商量,我是在告知您,如果不是在意夕夕不舒心,您根本没有机会送他出国!”
只要他想,许长泽到死都见不到他儿子,根本没有机会在这跪地摇尾乞怜。
狠厉、无情才是他的代名词,他无需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上一个敢这样威胁他的人,妻离子散,人在监狱三餐无忧。
若不是念在许长泽是他宝贝的父亲,他连起码的尊重都不会给。
他傅怀庭,只向爱人低头。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