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药水不断灌输,许忘夕总算有了起色,血色回涌,眼睫微动。
“醒了?”
低沉的问候在耳侧响起。
许忘夕缓缓睁眼,转头茫然的看着不该出现在眼前的人。
一身黑绒体面西装,亦如之前的沉稳干练,长腿交叠,身姿傲然的靠坐沙发一侧。
简单的皮质沙发,由他一坐,陡然生了王座之感。
鹤骨松姿,犹如俯瞰众山的雄鹰。
戴着腕表的那只手浅握手机,屏幕尚未熄灭,通话结束的标识正当亮起。
许忘夕慢慢撑起身子,靠着床头与沙发对面的傅怀庭保持平视。
容珩不知去向,此时病房内只有他们二人。
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人在跟前足以说明问题,该说的感谢还是不能省。
“谢谢。”
傅怀庭眼底不免生出一丝诧异,没想到除去寒芒的许忘夕,竟也能从他嘴里听到感谢二字。
没等他高兴,许忘夕又重回原形。
“您要是忙,可以先离开。”
声音简单决断,带着哑意。
“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傅怀庭从沙发上应声站起,一身墨黑,在满是洁白的病房,显得无比伟岸。
亮白的灯光刺下,许忘夕微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倒扣,静静等待离去的脚步声。
只是这脚步不远反近,睁眼看清时,唇边多了一杯温水。
高大的身影贴近床边,带着不属于这张脸上的柔和,手持玻璃杯底,服务贴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许忘夕脸露错愕,凝了一眼给他端水的傅怀庭,抬眼撞向对方强势的目光。
两方对视,许忘夕不喝,傅怀庭也不脱手,就这么定定的举着,眼神不留回绝。
许忘夕并不打算为难自己,哪怕不习惯被投喂,还是在对方灼热的注视下,抿唇喝了一小口。
享受完贴心的服务,开始直面回答错过的问题。
“对于您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我怕耽误您时间,也怕赔付不起我耽误的金钱,希望您不要误解。”
许忘夕总是如此,说的话每每看似委婉,实则透着直白。
哪怕心存感激,却还是将他拒之千里。
“反正都赔不起,纠结多一分少一秒又有什么意义。”
傅怀庭随手将水杯放至桌上,坐回沙发,凌人的气势陡然回升。
“还有,我不是很喜欢‘您’这个称谓,我是比你大,倒也不至于年过半百。”
别人叫起来可能是个尊称,但许忘夕不一样,听起来更像是多了一层嘲弄。
‘您’同时是一种屏障,彰显着地位差距,也隔绝着二人无法相交的关系。
“以二爷的资历,我叫您一声爷也不为过,您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许忘夕揣着明白装糊涂,嘴角含笑答道。
此时,病房内传来一声冷冽的呵声。
傅怀庭脸上出现一丝厉色,眼中寒光密布,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原以为许忘夕病弱,实力会有所削减,没想到削弱的单单是身体,牙尖嘴利的本事倒分毫未减。
讽刺起他的年纪,当真是一点余力不留。
这哪里是花,分明是淬了毒的刀,专往人心口上扎。
回看躺在病床上柔弱的许忘夕,身子倚着床头,宽大的病号服加身也无法遮住底下单薄的躯体。
黑发垂在两侧,明亮的灯从头顶映射,衬得整张脸更加绝艳。
明明目光坚毅,神态淡然自若,始终给人一种白玉破碎之感。
渐渐地,傅怀庭眼底沉寂的冷意不觉消散,浮上一抹无奈。
妥协道:“称呼而已,你想怎么叫随你。”
花的毒性越强越能证明花的绚烂,含毒不过是它的自我保护手段。
浓艳的玫瑰理应生长利刺,无刺反倒显得与繁花无异,平平无奇。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花安然的放入土里,等待花期成熟,再栽进自己精心挑选的花盆。
“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后续的相关费用,我会通过vx联系你。”
经此一句,原本应对自如的许忘夕,像是卡了壳,沉静的眼眸出现一丝波纹。
这一刻,傅怀庭俨然成为了独坐钓鱼台的垂钓者。
收杆与否全凭持杆者的心情,而他就是池塘里的鱼,只有被吊着的份。
人情这种东西难还,也还不清。
见人迟迟没有回击,傅怀庭满意的勾了勾唇,提前为他想好了说辞。
“怎么,是出门没带还是出门之后弄丢了?”
许忘夕深吸一口气,隐忍开口:“可能是突然见您太高兴,激动得爆炸了,晚上我让它托梦向您问声好。”
傅怀庭被他不羁的言论逗笑了,配合着他说:“没事,不急,你让它慢慢来。”
驰骋商场多年,他从未遇到过像许忘夕这样特殊的人。
可以无声的让人暴跳如雷,也可以三两句从绝境中脱身。
你甚至猜不出下一秒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是伤人的刀还是抚人的糖。
皮囊出色,性格有趣,养在身边日子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