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了,才呜咽着伤心哭道:“你们都欺负我小,母亲,我都知道的。是好是歹你也要让我去瞧瞧啊,那是我三姐姐啊! ”
说着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宁渝听了这话一边觉得他人小鬼大,一边又是难过,上前抱住了他。
宁溱在这边哭闹不止,院子里又一阵吵闹,柳姑姑被人搀扶着进了院子,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整个人眼皮耷拉着,嘴唇抿着,毫无生机。
有婆子忙上前告诉刘氏:“夫人,昨夜三小姐住的町兰院走水了,夫人放心,三小姐没事,只是柳家大姐的姑娘柳叶被烧死了,唉,可怜了柳大姐。”
刘氏长吁口气,刚才抓着宁溱用尽了力气,此时听了这话一下子摊在梨花木交椅上,才觉得悬了一夜的心放下了。
她还没说什么,宁溱却是着急问道:“我三姐姐人现在在哪里?”
那婆子又道:“回小少爷,三小姐被老爷送去了尼姑庵。”
刘氏一听把宁泽送去了尼姑庵,立时觉得不妥,本朝建立之初曾发生过尼姑叛乱,尼姑庵又经常出现些隐秘勾当,是以先皇曾经有过旨令,凡四十岁以下的女子不准出家。虽则这条禁令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民间早就忘记了这茬,年幼出家的尼姑比比皆是,但难保那天又被翻出来。
宁溱又嚷嚷着要去尼姑庵找宁泽,刘氏这下是真的气到了。
“上有祖宗立得家法,莫说是你三姐,就是你犯了错,该处置的也得处置。你且安生些,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
又叫了宁渝:“渝儿,带你弟弟去东厢,看好他,春草也跟着一起去看着,若是今天出了什么事,我定当处置你们。”
宁渝连忙应是,几个人抱着宁溱,赶忙去了东厢。
刘氏又派了个婆子去前院,一问宁正平已经去了府衙。如今正值农忙征税的时节,宁正平处理完宁泽,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衙门。
刘氏忙叫人准备轿子,到了未时才听人禀报宁正平回来了。
宁正平去了附属县,一进衙门,就有小吏着急的迎上来,
“大人,夫人在后堂等着您,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午饭都没吃。”
宁正平一听刘氏来了,倒是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赶忙进了后衙。
刘氏一看到他,就红了眼眶,埋怨道:“老爷,你真是糊涂。泽儿做错了事,我不敢求情,但你也不该把她送到尼姑庵那种地方。”
刘氏细细同他一讲,宁正平才恍然。
刘氏又道:“我觉得泽儿这事处理的不妥,这才着急来了官衙,我有个想法相同老爷说说。”
宁正平拉她坐下:“夫人一向细致,你本是她母亲,这事自可自行处置了她。”
话虽如此说,这种事情刘氏怎好越过他去。
“泽儿这事儿已经在青州传开,早晚要被族里的长辈们知道,我们本来也不算分家,泽儿这事也不好越过族长处置,我想着不如先把泽儿送往族里,你去个信请族里的长老们来处置,一来能让他们平息些怒火,二来泽儿虽然不是我亲生,我到底养了她十多年,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她再次死在我面前,族宅远在通州,族长要怎么处置她我都认了。”
宁正平想了想道:“也好。”
再说宁泽到了寮房,因为一夜未眠,加之伤心,一觉睡的既沉又久,直到有人摇她手臂,才醒过来。
“师妹,你醒了,静慈师姐让我叫你去吃晚斋。”
宁泽在卧榻上坐起,依旧昏昏沉沉,难以辨清身在何处,略定了定神,看了眼楠木窗外,日头已经西沉,余晖透过密叶照进来,全是拉长的影子。
宁泽抬眼一瞧,见是早晨她来时抓她头发的小尼姑。
想了想问她:“你是叫静言吧?”
“是啊,师妹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就要被师姐训了。你别看静慈师姐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发起火来可比师父要恐怖多了。”
说着拉扯着宁泽起来,宁泽一套上鞋袜,就拉着她往门外冲。
宁泽忙道:“静言师姐,容我梳梳头。”
静言听了猛然顿住了。可是寮房里那会有梳子,宁泽只好用手扒了扒头发。
静言帮着她理顺,边理边道:“你的头发可真好看,乌黑浓密,又亮又长的,可惜要被剪掉了,你说为什么咱们出家人不能留头发呢?我有次冬天偷偷留出了寸长,帽子掩不住,没多久就被师姐发现了,抓着我给我剃了个干净。佛祖一直让我们不要执着,它自己却一个劲执着。”
宁泽随着她向着斋堂走去,听罢问她:“佛祖怎么执着了?”
静言道:“头发既然要生长,就随着它长呀,佛祖何必要执着的剃掉它。”
宁泽笑笑道:“你说的有理。”
静言笑着拍手道:“师妹你果然不一样,师姐就常骂我歪理,说修行者不以戒律自持不成修行,头发乃烦恼的根源,当然要剪掉。要我说根源在心不在头,等哪天我真的静心了,那时剃度方好,才得一个空字。”
宁泽却想,这可不就是立地成佛了,从来见的都是修行者多,顿悟者少,世间哪有这样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