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坤宁宫霍仪芸便答应的不情不愿的,薛引嘉早就料到了霍仪芸会闹,她也不准备出面解决。
这事儿不止霍仪芸心中有气,还有池贵妃同样心中也有气。
迁宫是伏氏自己求到她跟前来的,她自己是满心欢喜了,却留下了这么一大堆烂摊子,薛引嘉自然是不会为伏氏出头的,这事儿最后自然是还得要伏氏自己来平息众怒。
薛引嘉抬手又咳嗽了一回,一旁的春柏连忙担忧地将她扶住:“夜里有风,娘娘本就头疼,还是先回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仔细吹了风您更难受了。”
薛引嘉轻“嗯”了两声:“走吧。”
薛皇后这里只想着让池贵妃出面来处置咸福宫大小霍之间的这场闹剧,叫人去知会福宁殿官家压根就没指望官家会出面,官家本来就对后宫之事不爱搭理,更何况上回她在官家面前提起这事儿时官家也不大痛快。
但她没想到的,破天荒的,官家居然出面了。
裴元徽到咸福宫时池贵妃已经到了有一阵了,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狸奴,但并不是福宁殿官家养着的那只檀将军,但却也是池贵妃的胞弟玉麟小将军一同送进宫来的。
池贵妃给取了名儿叫沉香,给这狸奴取了她名字里也有的“香”字,便就能窥出池撷香对其的喜爱。
池撷香抱着沉香坐在最上首,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怀里的猫儿顺着毛,神情却是面沉如水的。
要不是怀里抱着沉香,池撷香怕是会直接拍案而起了。
“真是反了你们了。这是在宫中,不是你们霍府。宜贵嫔,你也太失礼了些?好端端的你们二人又闹什么?还伤了府贵人,伏贵人今日才搬过来就生出事端,往后还了得?你们这样如何能让皇后和本宫放下心来?”
原本此时她应该是在她宫中抱着沉香逗二哥儿的,这会儿倒好,还要在这儿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官司。
底下霍清荷和伏文珠都是跪着的,霍仪芸虽然没有跪着,但也同样只是站在边上,并没有被池贵妃赐座,毕竟此事是因为霍仪芸而起。
不过按说伏文珠这回应当称得上是无辜,但因为这会儿池撷香心中不痛快,见了伏文珠更是打心里厌恶的紧,连多看一眼都懒得,自然就不会专门为伏文珠赐座了。
于是裴元徽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幅一坐一站两跪的场景。
霍清荷今日跪得有些久了,但却仍旧保持着规矩的姿势,裴元徽进殿时并未叫人通传,于是一眼望过去瞧见的便是霍清荷挺拔的脊背。
尤其是再和一旁的伏文珠相比,毕竟伏文珠大病初愈,身子又并没有完全养好,加上先前她被霍仪芸扑打的那几下,这会儿伏文珠整个人都是瘫软无力的,单是从一个背影看过去便能一辨高下了。
众人听见脚步声,看见是官家到来,皆是面露讶色。
池撷香最先站起身上前行礼,霍仪芸也是转身行礼。
跪着的霍清荷和伏文珠只是调整了一回方向,毕竟她们本来就是跪着的。
两人面对着裴元徽,他这下就能看见霍清荷略有一蹙的两弯山黛,发白的唇色被下巴上的指印衬得骇人。
但并不丑,一眼望过去只叫人怜爱心疼。
裴元徽在霍清荷面前停下脚步:“怎么了?”
这话不知道是在问谁。
霍清荷动了动唇,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池贵妃行着礼回话:“臣妾也还是听说咸福宫生了事端,才赶来想要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儿,陛下既然来了,正好您来做主。”
裴元徽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身子好全了?先起来。”
后头半句话却是对着霍清荷说的,他甚至低眸朝着霍清荷伸出了手。
边上站着行礼的霍仪芸顿时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彩缤纷。
同样跪着的伏文珠低着头,倒是看不见她的反应,不过想来她应该也是难堪的,毕竟说起大病初愈,伏氏才是真落水之后身子就没好全的那个。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霍清荷却有一阵没敢抬手去接,她低着头:“嫔妾无事,不敢劳动陛下。多谢陛下关切。”
遭到拒绝,裴元徽也不见尬色或是怒色,他波澜不惊地收回了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都起来回话吧。”他免了众人的礼,在正殿上首落座。
池撷香让丫头把圈椅往后搬了一些,而后才慢悠悠地落座。
“好了。如今陛下也到了,你们各自便分说分说,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
霍仪芸硬邦邦地开口:“陛下明鉴。原本就只是嫔妾和霍美人起了口角而已,不过慌乱之中嫔妾不小心推伤了伏贵人,说到底这都是嫔妾的罪过。嫔妾深知罪过,甘受一切惩治绝无二话。”
先前霍仪芸在霍清荷和伏文珠面前表现的有多高傲,这会儿在官家面前的谦卑就有多讽刺。
池撷香更是深知霍仪芸的为人,她扯了扯嘴角:“若人人犯了错事后都只认错,那这宫中岂不是人人都能胡乱犯错了。宜贵嫔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难道这点道理也要本宫教你吗?你一句话说起了口角,那便把话说清楚,究竟是起了什么口角。霍美人,你自己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