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谢瑾如何夸赞谢初夏,都没能让她飘飘然。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为女娘,在这个世道上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还得多亏了是生在谢家,若是换一处人家,怕是自己就必须要收敛锋芒,低调度日了。
“大伯,此事您主动去跟圣人禀报才合适,几位兄长虽然也都才思过人,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若是由他们提出来,怕是难以服众,而且,圣人那里或许会持怀疑态度。”
谢瑾点点头:“你宽心,我知道如何安排。只是委屈了你。”
谢初夏笑得有几分腼腆:“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在家中高床暖枕,衣食无忧,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雨都有谢家护着我,我应该是这满京城最幸福的小女娘。”
谢瑾哈哈大笑,又与她闲聊几句话,才打发她回去休息。
谢初夏并不心疼这些功绩,无论是给五哥的,还是以往给整个谢氏家族的,在她看来,自己没有能力和立场去展现这些,能得谢家庇佑,也是她此生之福气。
若是圣人不来跟谢初夏探讨这些东西,谢初夏自然不会主动去提,她不想害了大伯。
但是既然圣人有心,那她也可以推波
助澜,兴许,还能助谢家的荣耀再上一层楼。
谢瑾不急着揽功,又整理了两日之后,才去太极殿求见圣人。
李政这几日神思不属,一方面想念着那个让他心动的小女娘,一方面又在琢磨着当如何削弱世家的权势。
他如今尚且年轻,若是不能有一番作为,待到年老之时,更不可能有如今的魄力。
高行将谢瑾请入殿中,李政已经挪至一侧的榻上,然后示意谢瑾过来与他对弈一局。
谢瑾原本是为了政事,如今见圣人起了兴致,自然也不好扫兴。
“谢爱卿要见朕,有何要事?”
谢瑾执下一子后,便双手将一份奏折奉上。
李政接过来,没急着看,二人又来回攻防几个回合之后,李政才慢悠悠地看着对面的谢瑾苦思,然后百无聊赖地将奏折拿起来翻阅。
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这可不是请旨办一件事的折子,这上面是写了当今民生之境遇以及如何削减赋税、如何整治土地、如何禁止那些贵族官员们大肆地兼并土地。
“谢爱卿,写得好啊!”
李政夸完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便是谢初夏的那张脸。
没错,他起疑
了。
谢瑾摇头,一脸谦卑道:“回圣人,微臣不敢居功。”
李政眼睛一亮,就等着他说出实情了:“可是另有内情?”
“圣人英明!微臣原本有许多地方是想不透的,前几日,我那侄女来寻我,问我可知一些勋贵兼并土地,将百姓逼得流离失所?微臣虽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她。她便又问我,若是我乃一任地方官,当如何制止这一类的事情发生。
微臣的侄女自幼不爱出门,只爱读书,又自幼得家父的教导,故而于民生之事上十分热衷。微臣与她一番闲聊后,突然意识到连她一介小女娘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为何我大雍百官看不出?究竟是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而不敢禀明圣人呢?
微臣之后便日夜苦思,之后又将几个孩子们叫到跟前一起商讨,这才有了这份奏折。这里面还是多借鉴了大郎在任上的一些案例,还有七郎曾学过的一些治国之策。当然,四郎五郎也是帮助微臣良多,故而这一份奏折,乃是集众人之所长才能呈于御前。”
李政虽然有些失望不是谢初夏所为,但还是很市兴。
毕竟,他一直苦恼于这些事,却一直不得其法。
如今有了这样一份奏折,那便等同于是有了一个框架,接下来,只需要由百官去执行去一样样实施便好。
“谢大人不必自谦,若无您的指点,他们几位郎君只怕也想不出如此多的妙法。难怪世人都说谢家之所以鼎盛,并非是出于财帛积攒,实在是人才的培养啊。”
“圣人谬赞了!”
“这折子朕得仔细拜读,另外,朕的确是有心整治,谢爱卿回去后不妨拟一个名单出来,看看由何人来协助你一同完成这件大事才好。”
谢瑾受宠若惊道:“微臣不敢,此事当由圣人定夺。”
李政哈哈大笑:“谢爱卿不必如此拘谨,你只管拟了名单递上来,能不能用,自然还是朕说了算。”
“诺。”
有了这样一份交待,谢瑾心里总算是落下一块石头。
谢家虽然也是世家,但毕竟与那些一心只爱财的世家不同。
谢瑾也并不担心自己太出风头后会被圣人忌惮,毕竟,谢家人不贪权,往上数几代,都是如此。
若谢家一心只想着贪权弄政,那父亲也不会早早致仕了。
其实谢瑾也明白,当年父亲早早致仕,一方面是因为痛失爱子,另一方面
,也是不想因为自己而拦了几位儿孙的路,只有他先退下去了,那么他们这些人才能有机会再往上走。
这就明显比贪权的几大世家不同,他们是宁愿占着位子毫无作为,也不愿意早早退下让位,总觉得人走茶凉,日后再难帮扶到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