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柳会演戏吗?
严格来讲不会。
三世为人给他很大的一个印记就是,在时光的冲刷下,章柳的感情波动很小,几近于无,让他调动奉陪的感情去饰演某一个角色,就等于要求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去打拳击一样,强人所难。
好在,三世为人同样给了章柳很多其他的馈赠,就是像在《青玉堂快报》期间饰演沈贵非那样,用精神力去虚构一个人然后让自己变成那个人,如果没有这种用“法术”取巧的法子,只凭章柳自身的演技,可能他既无法让吴笙满意,也不可能让付宽恒满意的。
是的,付宽恒对章柳满意了。
是的。
章柳给剧本里那个反派召子期,原本就是一个追杀两个主角的反派,在不更改架构的前提下,章柳做的无非就是给召子期加点儿身世背景,让观众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长成扎样、会如此行事,使角色稍微立体点儿而已,大的变动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没办法,付宽恒这个剧本真的是非常严密细致,动了任何一部分都会把一部很好的本子变得不成模样,这也是为什么付宽恒对演员说要改剧本暴怒的原因。
章柳加的第一场戏,是在一个显然是古代贫民窟的场景下,一群衣衫褴褛显然就是要饭一族聚集的场景下,一队衣着华贵甲胄在身的军人从此处策马而过,领头的将军身侧的侍从模样的人抓了一把炊饼扔出去,然后那对乞丐一拥而上,疯狂的去抢那仍在地上的吃的。
这其中就有章柳饰演的召子期,在争抢过程里,召子期扑到了领头的将军的马下,将军副将见有人冲到将军脚下,抽刀便砍,此时整个画面就集中在将军跨在马上踩着马镫的那只脚上,然后缓缓移到在将军的脚底下抢到一块已经沾了许多泥水炊饼的召子期身上,召子期看着那只脚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炊饼,然后慢慢的抬头,镜头对着召子期的满是泥水却掩盖不住清秀俊美的脸。
这时,镜头向上移,将军副将手中的一把刀停召子期头上三尺处,副将的手腕被将军一把抬住,刀锋未落,在骑在马上阻止了副将动刀的藩镇将军低头看了眼自己脚底下的这个乞丐少年,看着那张脸,那对好奇又畏惧又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杏木,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但眸子又似乎有些隐隐的惊艳。
章柳加的第二场戏是在一个藩镇将军的府邸里,一个空旷的大庭前,沐浴更衣后穿着一身白衣的召子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师,在同一个场景一转,召子期在努力的和周围的人一起习武、读书,而那天那个他趴在人家脚底仰望的藩镇将军,此时一身常服站在远处回廊处和身边的人一起看着这些习武练剑读书的孩子们,忽的,召子期的目光不经意的对上了这位藩镇将军,一怔,紧接着眼眸中满是羞涩又欣喜的情绪,藩镇将军也用一个很温和眼神看着他,这让召子期开心的脸都红了。
这两场戏不是在剧情里出现的,而是在召子期最后死的时候,出现的回忆杀,目的是在告诉观众,为什么这个反派誓死忠心于整部戏里的影藏boss,那位要谋反的藩镇将军。
付宽恒今天要章柳试镜的,就是召子期还是乞丐的时候,趴在泥地里抢吃的和藩镇将军偶遇的那一场。
这场戏全程没有台词,就只有动作和眼神,在一身泥土肮脏褴褛的环境里,初始的那种绝望、麻木,还有那种等死的慵懒,在看到一块馒头时,那种对食物近乎本能的疯狂的渴望,那不仅仅是对食物的渴望,更是对生存这种任何物种的第一本能的掺杂着绝望的执着。
从开始像疯狗一样抢食,到扑到投食的人脚底的呆愣,再到傻傻的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那人,犹如仰望自己的救赎。
整个过程都需要靠表情靠眼神来完成,然而章柳完成的非常好,入木三分,尤其是最后一个镜头,章柳抬起头来,一对满是灵气的眸子就那么“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救赎”,掩盖不了的是肮脏泥土下,那几乎自带柔光的白皙批复,像被污浊掩盖的璞玉,只等待懂他的人拂掉那层遮蔽的尘埃。
这是一种文艺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章柳的皮肤好,同样的打扮扑一身泥,他就是比那堆群演扎眼,一堆人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而且,全程一言不发在监视器后看着这段戏的付宽恒却是有了另一个想法——这小子真会改戏啊,知道自己眼睛好看皮肤白,专门挑这种上仰视镜头来表现角色,真……真好看,连他看得都是心头一动,让旁观的人完全理解为什么那位将军不让副将砍下去那一刀。
说白了,脸即正义,长得好看呗。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可是作为导演,付宽恒看“美人”也是看多了,不会纯粹因为那个“美人”好看就昏了头忘记了自己的专业的,把画面倒回去到一帧一帧的看,看前面那段抢食时章柳的表情和眼神,反复的看……最后,付宽恒有些不情不愿的承认,这小子演得是不错。
付宽恒没发话让他们重来一遍,演员们自然就歇着去了,章柳回到后台,坐在那里等付宽恒发话,一旁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四十几许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小姑娘说话,交代着什么道:“你把三库18号的那件衣服拿出来,那件颜色比较类似红花蓝草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