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掌柜面色凝重,站在行裕客栈的大门前。
那些的围观群众即便客栈已经表示暂时歇业,仍然没有散去,三三两两结伴守在客栈附近。
其中有人见郑掌柜神情不对,忍不住出声劝道:
“郑掌柜,你也别太焦心,杜小姐也是我们街坊们看着长大的,她本性不坏,肯定是小年轻们闹脾气,不会真闹出太大事情。
你抓紧进屋跟梁大人解释清楚,然后让你们商行的人把那位鲁珀少年送回来,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不少人也跟着纷纷出声附和,试图安抚郑掌柜。
听到这些人的话,郑掌柜神色并未出现多少缓和,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对周围人群拱手道谢:
“多谢各位街坊邻居们关心,此事是小老儿管教无方,让犬女犯下大错,小老儿已有心理准备。”
说罢,他吸了口气,迈步走入客栈大门。
刚一进门,立即有店内的小二上前,试图向他传达什么消息。
郑掌柜先一步摆手,命令道:
“将店内的人都撤离,不许任何人打扰我和梁大人他们的交谈,包括夜儿安排的那些小混蛋,都给我带走。”
“……是!”
店小二还是第一次听到郑掌柜用这种语气说话,连忙扭头去完成命令。
郑掌柜调整了一下因为急匆匆赶来而有些凌乱的呼吸,又抻了抻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最终迈步走向梁洵等人身旁。
行走间,郑掌柜的气势不断变化,等到抵达桌前时,已然从进门时的匆忙和慌张,恢复到往日的沉着。
他对着梁洵等人拱手,朗声道:
“草民郑清钺,见过各位大人。”
没有人搭理他的问候,客栈内只有众人安静吃饭夹菜的些许轻微声响。
郑清钺就这样保持着拱手姿态,如同入定般一动不动。
左乐一边夹菜,一边不时用眼神偷瞄周围等人。
作为在场唯一的年轻人,他夹在一群老油条中间,只感觉处处都是看不懂的行为逻辑。
郑掌柜为何急匆匆赶来,却又不急着认错?
平日里以体恤百姓着称的梁洵,为何要故意端着架子?
宁小姐明明有一道菜够不到,梁洵为何只是每每替她夹过去,却不直接将菜肴摆到宁小姐面前去?
太合注意到左乐隐隐有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心底有些无奈,却也毫无办法。
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孩子,他也不忍心看左乐继续迷糊下去。
“郑掌柜,请坐吧。”太合主动开口,成为在场第一个搭话之人。
“不敢,草民管教无方,让犬女冒犯了齐公子和诸位大人。”郑清钺一脸诚恳道,“草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太合不为所动道:“你若是有自己嘴上说得一半坦诚,现在就不是你自己站在我们面前,而是带着你女儿一起前来领罚。
你想保你的女儿,同样的,你也想保你的商行。”
“是。”郑清钺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想法。
“你凭什么保?”太合问道。
“凭各位大人的态度。”
郑清钺不动声色看了眼太合跟左乐,心中大致估摸出个答案,细致的解释道:
“各位大人得知齐公子出事后,并未有太大反应,定是因为齐公子的安危不需要担心,可能是齐公子本身拥有底牌亦或者有高人伴在身侧。
在确认齐公子无忧的情况下,草民愿意赔付各位大人和齐公子的损失,并按照大炎律法接受惩戒。
且小老儿在前来的路上,便已经透出风声,相信小老儿的慌张已经传到犬女耳中,让她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也算是一种警醒。”
太合点点头,淡淡评价道:
“郑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太合大人愿意高抬贵手?”郑清钺心里一松。
可太合摇了摇头,冷冷道:“很遗憾,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中,也不在在场任何人手中。”
郑清钺眼底划过一抹忧虑:
“齐公子不像嗜杀之人。”
“他姓齐。”太合提醒道。
郑清钺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炎国内齐姓大族,可没有一个能与眼下局势对上号。
“罗德岛。”太合再次提醒。
郑清钺:“……”
他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僵硬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太合,只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直冲天灵。
太合抿了一口茶,下达送客令:
“请回吧,这不是做生意,收起你那些生意人的思维,也做好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
噗通——
毫无征兆的,郑清钺竟直接双膝跪下,咬牙道:
“太合大人……”
“我说了,请回吧。”太合打断他的话语。
客栈内的气氛伴随太合近乎无情的言语,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众人吃饭的动作不知何时早已停下。
左乐眼巴巴看着郑清钺,发现在对方跪下的刹那,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就仿佛被抽走了脊梁一般无力和软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颓然,乍一看好似老了十年岁月。
正当左乐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