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斯眼眸微垂。
他对自己曾经的言语感到遗憾,对赦罪师唤醒特蕾西娅的行为感到愤怒,对特蕾西娅的遭遇感到痛心。
但他不会动摇,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与我说过,这个世界,曾经只属于萨卡兹。”
特雷西斯继续道:“是他们从萨卡兹手中夺走了家园,死魂灵至今仍呢喃着萨科塔的背叛,王庭如秋叶不断凋敝,血脉遗失在哀嚎声中,罪人们可笑地忘却历史,卡兹戴尔的废墟遍布泰拉。
然后,他们嚷嚷着‘萨卡兹入侵了我们的家园’。”
这次轮到特蕾西娅陷入沉默。
特雷西斯对此并不意外,他缓缓起身,忍着身上伤势传来的痛楚,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看着窗外繁华的伦蒂尼姆,即便经历齐言与血魔大君的战斗,即便经历变形者引来的天灾洗礼,伦蒂尼姆仍旧壮丽。
“维多利亚,一个用虚伪荣光掩盖内心贪婪的国家,却也是一个极富创造力的国家,同时不仅仅是维多利亚……”
特雷西斯并不忌讳什么,直言道:“炎国傲慢浮华,但坚守大义,乌萨斯野蛮粗鄙,但勇猛善战,莱塔尼亚迂腐古板,但总有人愿意成为那个背负骂名,勇于打破窗户的进取者……
这片大地上的诸国,每一次出现在萨卡兹面前,都拥有全新的面貌。”
特蕾西娅明白特雷西斯在说什么。
她轻轻阖上双眸:
“或许是因为特殊的血脉给予了我们之中的许多人过于漫长的岁月。
在一次又一次战争间隙抬起头时,我们会突然发现,除了萨卡兹之外,所有人都在前进。”
“不,与个体生命的长短无关,与某个种族的战力无关。”
特雷西斯坚定道:“他们有机会前进,只因为他们拥有选择和平或者战争的自由。
而萨卡兹,永远只有战争,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内部与外部的战争。
萨卡兹,必须做出改变,这片大地,必须做出改变!”
“即便希望依然渺茫?”
“不……”特雷西斯深吸口气,无视自己胸腔传来的痛楚,他竟露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姿态,“希望并不渺茫,我已经看见未来的一角!”
特蕾西娅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她睁开眼,一瞬不瞬盯住特雷西斯的背影。
在她的注视下,特雷西斯缓缓转过头,与她对视:
“如果魔王的存在,是阻碍萨卡兹的桎梏,那我便打碎它,但如果魔王的存在,成为另一个希望,那我甘愿被祂踩在脚下,目送祂抵达自己的王座。”
“我不明白。”特蕾西娅摇头,“你为何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
“我的态度从未转变,萨卡兹不会接受一位异族的魔王。”
“那你为何……”
“谁来定义萨卡兹?”
“……”
兄妹二人无言的对视着。
最终,特蕾西娅缓缓转移视线,垂下自己的眼眸。
特雷西斯抬起手,将掌心贴在窗户冰凉的玻璃上,他感受着外界环境传来的凉意,继续看着特蕾西娅:
“桎梏萨卡兹的,绝非魔王,我会将所有枷锁打破,我会将一切改写,我会让萨卡兹重新站在万族的面前。
萨卡兹不需要魔王,萨卡兹不需要我,萨卡兹不需要众魂,萨卡兹的渴求只有一个……未来。
卡兹戴尔,我会去那里,我会去卡兹戴尔见一个人。”
特蕾西娅似有所悟。
她缓缓摇头:“齐言不是魔王。”
特雷西斯:“……”
他的沉默很短,短到特蕾西娅甚至不清楚那是否可以算做是沉默,还是普通的一次说话间隙。
“魔王,并不重要。”
“我明白了。”
兄妹二人的对话到此告一段落。
但特蕾西娅并未离去。
特雷西斯收回自己的手,缓步走回座位,点头道:
“你来此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是关于变形者。”
特蕾西娅平静的说出一连串让特雷西斯眼皮直跳的消息:“他们状态很奇怪,走到哪里都会引发各种意外,甚至伤到了他们自己。
飞空艇上,他们的一名个体路过控制室,莫名引发爆炸,将萨卡兹珍稀的技术人员炸伤。
我劝说他去休息,可是在休息区,同样是原因未知的爆炸,飞空艇外壳破损,数名萨卡兹战士从飞空艇跌落。
事后他们集结一批个体,试图利用‘生命脊柱’转移……但距离似乎不能摆脱那种古怪的运气,那批个体被‘生命脊柱’的呓语卷入未知空间,不知所踪。”
特雷西斯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他数次张嘴,却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说血魔大君是被齐言打到自闭,如今俨然成为萨卡兹的摆设,光有威慑力,毫无战斗力。
那变形者绝对是自己作死把自己给玩废了,甚至因此牵连到他们身边的萨卡兹,成功打出负数贡献值。
“他们……现在在哪?”特雷西斯犹豫许久,问出一个无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