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无数错乱的记忆走马观花般从脑海中掠过,他睁开眼睛颤声道:“……白鹰基地?”
“我不知道它后来改名叫什么了,”宁瑜说,“因为那一年我退出课题组,逃回了国。”
宁瑜用镊子取出试管,里面是被分离出的,淡黄色的血清。
司南一瞥身侧呻|吟声不断粗重、渐渐变为沉闷哀嚎的男子,又望向宁瑜:“你回国后继续用活人实验,导致了病毒爆发?!”
“我有病吗?”宁瑜不耐烦道。
司南:“……”
“实话告诉你吧,当时世界上所有有能力的国家都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人类在实现‘更好的自己’和‘更长的生命’这两方面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区别只在于是否插|入病毒作为基因改造手法、以及是否使用活人为试验对象而已。顺便说一句,我十分确定我国用的是黑猩猩,且毫不怀疑这将是灾难发生前浓墨重彩的一道伏笔。”
宁瑜走到那个正在丧尸化的男子身侧,推出针筒内的空气,将生化合成后的血清注射进他的血管。
“至于我,”他说,“是在病毒全面爆发后,才开始用活人作为试验对象的……比方说你面前的这位。”
男子胸膛剧烈起伏,发出浑不似人的惨叫,郑医生重重闭上了眼睛。
司南沙哑地问:“这就是陈雅静接纳幸存者的原因?!”
“当然不是。但我确实会用反对者和落单的幸存者作为试验对象,比较难被发现。”宁瑜推完一整管血清,拔出了针头:“比如这个人,前段时间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即便失踪了也很容易圆过去。”
他说这话的语气没有丝毫凶狠,相反跟“中午盒饭里多加个鸡蛋”或“今天天气有点阴”没有任何不同——因为太平静、太自然了,以至于令人从骨髓中窜起一丝冰冷的战栗。
“……你给他注射病毒,让他感染后再试验血清?”司南难以置信地质问:“为什么不用动物,或者干脆用模拟免疫系统?!”
宁瑜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拿起相机对手术台上的男子拍了几张,然后翻开笔记开始迅速记录起来。
男子已被彻底感染,但并未完全转化为丧尸。血清在他体内迅速分解、吸收,锁定抗原,开始了肉眼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又声势浩大的战争。
“丧尸病毒不感染动物,想必你已经发现了。”宁瑜头也不抬地道:“不论如何减小剂量、降低毒性,丧尸病毒进入动物体内的唯一结果就是立刻死亡;只有在人类和黑猩猩身上注射病毒才能产生变异效果,而我又不是开动物园的,上哪去抓那么多黑猩猩?”
“至于模拟免疫系统就更可笑了。我需要在非常特定条件下、转化过程中的感染者,各方面要求都非常高,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建设起这座实验室?你以为我能赤手空拳造出一台超级计算机来做人工模拟系统?”
男子的惨叫猛地加大,瞳孔骤然扩散,又急速收拢!
宁瑜抬起眼睛,充满嘲讽地与司南对视。足足过了十多秒,司南才从牙缝中轻声挤出一句话:
“你已经杀了多少人?”
宁瑜说:“谁记得这个。”
“……真这么有科研精神,怎么你不先拿自己做实验,为什么不先给自己打一针病毒?!”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宁瑜第三遍重复这句话,与前两次相比语气和声调都没有丝毫不同,与司南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请你躺回去,实验进行到关键阶段了。”
司南眼眶发红,紧咬着牙,几乎是强行压抑地靠在了躺椅里。
“啊……哈……啊——!”
男子突然全力一挣,筋骨几乎被束缚带活生生勒断!
那一瞬间的爆发力简直太可怕了,郑医生条件反射退后了两步,但宁瑜疾步而上,啪地打起了手电。
他仔细观察面前五官扭曲、嘴巴大张的面孔,丝毫不在意对方的牙齿几次差点碰到了自己的手。每分每秒都漫长得如同过了一个世纪,整整几分钟后,男子瞳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眼球迅速充血,脖颈青筋暴起!
郑医生结结巴巴地迸出几个字:“——心、心跳!”
宁瑜和司南同时偏头一望。
仪器上那条变成水平的直线突然曲折,继而上下跳跃,开始搏动。
宁瑜手一松,手电哐当落地,骨碌碌滚到了手术台底。
“啊啊啊啊——”男子发出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嘶吼!
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不同,那吼声并不是丧尸深长的哀嚎,而是人类在精神错乱状态下无意识的发泄行为。宁瑜冲到试验台前抓起一只针管,还没来得及奔回来,只听男子断断续续发出了声音:
“救、救救、救……”
“——他说话了,”郑医生连咳带喘,分不清是极度的兴奋、激动或恐惧:“他说话了!!”
那只是短短几秒间的事。
男子紧抓床单,整个人向上反弓,就像被吹到了极限的气球,下一刻砰然涨破了。
他重重倒回手术台上,口鼻、耳朵迅速满溢出鲜血,刹那间就没了声息。
仪器曲线再度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