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从医所出来,迎面却碰见个赵大柱。
团练明日要返回苍宣,准备着手护送第二批军粮。军械之类的暂且不用,工匠郎中都已经送到了前线,所以第二次来,只有粮食。
这样的话,护送队伍就单纯了许多,而且此时唐军稳固了阵线,右武卫专门有一队人马来回扫荡,擦除吐蕃余孽,再来时,应该是一路坦途了。
赵大柱说,右武卫换下来的旧甲修补修补可以给团练用,团练穿上,狐假虎威也能唬住个别宵小。
最主要的是,明日便可回平凉了。
赵大柱说到此处,便嘿嘿嘿地笑。
却见赵正抬头望天,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赵大柱碰了碰赵正的手臂,“元良,你怎么不高兴啊?”
赵正扭过头来,“我回不去,下回送军粮,祁县令亲自来!”
赵大柱吃了一惊,“怎又回不去了?安郡王让你上阵打仗?那不如我去啊,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能打个毛?”
“是啊!”赵正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揪,按赵末的说法,不仅是要赵正亲自撸袖子上场干仗,而且战场还不在河西。
赵末说,赵正这一仗不仅要打得漂亮,最好还能打得吐蕃人生活不能自理,不得不主动要求停战和谈。
赵正站在城头想了一下午,绕来绕去,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只能去陇右劫了吐蕃人的后勤补给线。
让他们吃不上饭,穿不上甲,刀枪坏了没法修,更没法换。
可这事,赵硕做不来。
因为吐蕃人占了石堡城,左武卫绕不过去。
这事,赵末也做不来。
因为大敌当前,右武卫新败,没有多余的人手大动干戈。
这事,得赵正亲自来。
许是赵正吹牛吹得赵末深信不疑,既然懂得军阵,又有被劫辎重的经历,此时应该印象深刻,理所当然地便也应该知道军事补给线上的致命弱点,懂得如何在吐蕃人屁股插上这一刀。
这话乍一听,也对!
所谓寇可往,我亦可往。
既然吐蕃人先劫唐军的粮道,那为何唐军就不能劫吐蕃人的粮道?
更何况,赵末虽未明说,但那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此锅你赵正不背,谁人来背?
背得好,升官发财。
背得不好,乘早拜拜。
左右死马当做活马医,仗打得越久,对平凉就越不利。只有速战速决,凉州才有发展的喘息机会,平凉也能安安稳稳地再过上几年。
到那时,莫说等唐军兵甲齐备,军粮满仓。就赵正都觉得手里的团练,都要比如今的府军高上几个档次。
再打?那就不怕了!
赵正左思右想之下,这任务,接了!
只是赵末明确地告诉赵正,兵甲、马匹应有尽有,想要多少给多少,想拿几套拿几套。但是人,有一个算一个,河西行军总管帐前护卫,全归你调遣,再多,就不要想了。
赵正掰着手指头细细一算,赵末的帐前护卫统计五十人。
曲贡五百人,被赵正手里的乌合之众打得差点全军覆没。唐军五十人深入敌后,正面冲突怕是给吐蕃塞牙缝都不太够……
赵大柱听完,眼睛都瞪圆了,“甚?你要去陇右?怎么去啊?翻山越岭啊!?”
“墨宣往南,翻一个山头,便是去陇右石堡城的路。”赵正点头,石堡城本就坐落在河西、陇右、吐谷浑的三岔路口。只是通往河西的路,一百八十余里,山高坡陡,不利于大队快速行军。
“有吗?”赵大柱吃了一惊。
“有啊!”赵正很肯定地点头,对于河西走廊的了解,没来大唐之前就有所涉猎。从河西走山路去陇右,翻过祁连山,直达海拔三千米的青海高原,当面就是青海湖,也就是大唐的西海。
石堡城就在青海湖的东南,群山环绕,易守难攻。
赵大柱眨了眨眼睛,“算我一个!”
赵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若是赵吉利还好好的,此战他定是异常兴奋,早就嗷嗷直叫了。可眼下手里能用得惯的熟人不多,赵大柱便是想跑赵正也决计不会让他跑的。
不是赵正不拿自己弟兄的命当命,这种舍身堵枪眼的活计其实能不带自己人便就最好不带自己人。
但赵正威望不足,右武卫又不易调遣,何况还是赵末的帐下卫军,有没有本事另说,平时这群人跟着赵硕就眼高过顶,虽然有赵末的军令,但背地里又能把他一个平凉里正抬高到哪里去?
此战悠关生死,赵正必须从长计议。
首先,他需要有一支自己如臂指使的人马,赵大柱为首,平凉子弟赵二娃也得上,周集月牙泉一战表现亮眼,周大丁虽然身负重伤,但也还有一两人赵正看得上眼。
至于赵末的卫军,得从前线把梁珅调回来。
他是凉王殿下的亲卫,只有他能弹压住河西行军总管帐下的中郎军。
人手解决之后,其次是物资。
如今虽是盛夏,别看在大漠上被晒得眼都睁不开,吐着舌头都觉得浑身滚烫。可一旦上了海拔三千米,气温骤降如同过冬,他需要御寒的皮裘,这东西平时倒是好弄,伸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