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硕来了,赵正便把马鞭交给了赵金玉,自己去了祠堂。
“呸,没心肝的死样子……”赵金玉看着赵正急匆匆的背影,啐了一口,刚好喷在了从地里回来的赵吉利脚边。
“怎么了这是?一脸的怨妇模样?”
赵金玉对着右武卫呶了呶嘴,“被人挖墙角了!”
“谁挖你墙角了?就他们啊?哪家姑娘啊?”赵吉利一听,当时就不干了,“下定了吗?你们谁啊?知道先来后到吗?”
梁队正一脸茫然,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面前就来了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
“你看我干甚呢?”赵吉利锄头一丢,“怎么个章程啊?仗着人多还穿得好啊?我跟你们讲,爷爷我这人这辈子就一个优点,我就不怕人多……”
赵吉利一点就着,对面右武卫也是被挑衅地有些上火,心说哪来的愣头青,上来就想一打十?当即有人骂道:“你这贼厮,你他娘是谁爷爷呢?”
赵金玉一看大水冲了龙王庙,连忙上前拉架,“错了错了!我说的是元良,你个憨货!”
梁队正也拉着自己人,使劲使眼色,好歹大家是禁卫军,犯不上跟个乡野痞夫斗气,打赢打输都不好看,到时候反倒让边军那帮乡巴佬看笑话……
赵正到了祠堂,却没见着赵硕的人,正纳闷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有人喊他,赵正一回头,却是赵有锄。
“元良,有个贵官人去了书塾,正在那和琳儿扯闲篇呢!张先生让我来寻你……”
赵正一听就知道是赵硕了,可他堂堂一个大唐凉王,跟个八岁的女子扯什么闲篇?于是连忙赶到了书塾,却见张茂纯揣着手,站在门口焦急地左右踱步。见了赵正,张茂纯赶了过来,龇牙咧嘴,“祖宗啊,你算回来了!这里面是王公啊,还是伯侯啊?”
“凉王!”赵正压了压手掌,让吃了一惊的赵有锄和张茂纯稍安勿躁,自己踱了几步,进了屋内。
这间书塾是赵正为了消灭村里文盲而造的,地基夯了整整三天,墙面用的是最好的砖,房顶架着瓦,房内屋高椽粗。
屋外烈日炎炎,屋内清凉爽快。赵硕坐在一张案旁,全然不顾屁股下垫着的稻草。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怀里抱着琳儿,正笑嘻嘻地问着什么。平凉七、八岁的孩童有十几个,此时围着绕着,把个身穿锦缎,脚踩绸鞋的贵公子围成了水泄不通。
虽说凉王只来过平凉一回,但赵正一眼便看出了来人的样貌,确是凉王无疑。
“这是谁教你画的啊?”赵硕指着手里的纸问。
“是张先生!”琳儿道:“张先生说,大唐强敌环伺,这是河西舆图,他让我们记在心里,说这是大唐失去的土地……”
“是呢是呢!”边上的一个满脸泥污的小子赶忙应和道:“张先生还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就是匹夫,张先生是老匹夫,我等就是小匹夫……”
赵硕听得顿时哈哈大笑。
赵正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张茂纯,给七、八岁的孩子说这个,他们听得懂吗?这会儿不该背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之类的么?
张茂纯一张老脸通红,脚指头在布鞋里尴尬地都快扣出二亩三分地了。
赵正摇了摇头,回头走上前去,“都围这干甚呢?今日下午休课了,都滚出去玩泥巴!滚!”
他一脚踢一个,把村里的孩童都轰出了书塾。
孩子们天性好玩,让他们坐在书塾里两个时辰便早就呆不住了,若不是这位贵郎君,他们此时此刻还在听张先生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种高端营养话。
“殿下!”赵正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孩童无礼,还请殿下莫要责怪。”
说着,伸手就去抱琳儿,可赵硕却不放手,抱着琳儿站起来,道:“这女子长得可爱,打扮地也仔细,是先生你的什么人!?”
赵正吃了一惊,连忙道,“不敢,元良乃平凉里正,虽无品秩,却也是大唐臣子,殿下一句先生着实捧杀了,元良实不敢当。琳儿是臣邻舍之女,说起来,算是族妹。她父母去岁冬天饿死在家中,我便让我家娘子代为照看……”
“元良高义!”赵硕也不纠结称呼,扭头看着琳儿,“你叫琳儿?”
“回郎君的话,我叫赵琳儿。”琳儿见赵正在这大郎君面前毕恭毕敬,知道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可言语中却透着一股淡定自若,不卑不亢,语气也是沉着舒缓,像春日的百灵鸟般悦耳动听。
“琳儿,叫殿下!”赵正纠正道。
“无妨,就算是殿下又怎样?我左右也不是个女子,叫声郎君便是没错!”赵硕被琳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开怀大笑,随后从腰里解下一块珏来,“琳儿,你喊我一身哥哥,我便送你这块玉……”
琳儿看了看那块足有她巴掌大的珏,又看了看在给她使眼色的赵正。
于是摆手拒绝,“张先生说过,无功不受禄,琳儿不敢受。”
赵硕却不依,说道:“你喊元良为哥哥,为何?”
“因为……”琳儿想了想,道:“因为他姓赵。”
“巧了!”赵硕笑吟吟的点头,“我也姓赵。”
“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