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和周春仍在熟睡当中,赵正特意挑了天还未全亮的时辰出门赴约,就是不想让大家跟着担心。赵吉利连赵大柱都没喊,因为村里总共只有两匹马。
谁知赵正骑着马才到村口,却被巡守的赵金玉拉住了马缰:“你可想好了,你这一出去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赵正道:“对头点名要找我,我不去,会拖累你们。我且先去看看,情况不对,我就跑。”
赵金玉指着一旁的赵吉利,“就这货身上披的挂的,你指望他能跟你一块跑回来?”
“你看不起谁呢?”赵吉利吹胡子瞪眼,“我爹安西军游击将军……”
“追的!你爹死的时候充其量也就是个从六品的振威副尉而已!”赵金玉不放,眼里湿漉漉的,大声道:“贼人定是要拿你开刀,你若没了,平凉怎么办?叔伯弟兄都等着你带他们吃饱肚子呢!元良,我已经派人去军械营求援了,你有病在身,这一趟做兄弟的替你去,左右他们都不认识你,大不了替你挨了这一刀便是……”
赵正从马上下来,扶着赵金玉的肩膀:“军械营虽是辅军,但终归是驻军,没有调令,他们是不敢动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要兄弟去为我扛刀,我赵元良做不到。我若是没回来,记住按我说得去做,坚壁清野,无论谁敢来犯,照死里招呼!”
赵吉利嘿嘿地笑:“你杀头一个,就当是为元良报仇。你杀第二个,就当是为我报仇。”
赵正点头,“时辰不早了,我走之后,你再去一趟周集,让我丈人以大局为重。还有,别告诉我家娘子。”
赵金玉顿时就憋不住了,憋嘴哭了起来:“赵元良你这个憨货,去送死都不告诉你婆娘……你若是真死了,我怎么跟她们交代?”
赵正上马,扬鞭而出,“有什么可交代的!大丈夫马革裹尸,是大豪情!我凉州先辈战死沙场者众,为大唐流尽了他们最后的血。百姓家家披麻,户户戴孝!平凉虽只是凉州一隅,但也不敢丢了先辈的豪气。金玉,让哨卫撤回来,全员备战,我和吉利去去就回……”
赵吉利看了赵金玉一眼,嘴角一咧,笑了笑。然后转身“驾”一声,身下的马撒开四蹄,追着赵正而去……
早晨寒冷,达布穿上了羊皮裘,端坐在马背上。
数十吐蕃武士左右排开,刀出鞘,弓上弦。眼看太阳升了起来,卯时刚过,辰时已至。
赵正还没到。
达布抬头看了看太阳,“前进!”
战马嘶鸣,马队在河岸边踱步,呈一字前行,朗日追了上来,“达布,便让我来做你的先锋吧!”
“放心,该让你出手时,我会的。”达布皱起了眉头。
“伦钦!大人!你放了我吧……我不能让他们看见啊,大人!”
周奎被一根马缰拖着,束着双手在荒原里一边踉跄一边恳求。
“再嚎,我就把你扔进平凉,等他们杀了你,我再去找赵正。”达布的双眼里流露着鄙视的神色,语气变得冰冷。
曲贡背着一柄精铁战斧在前引军,此时高呼口令:“旗下!奉伦钦符令行事,左右互持,留意飞矢,接敌怯战者斩,无令退战者斩,进村滥杀、奸淫、掠夺者,斩!”
朗日撇嘴冷笑,“又不是两军交战,对面都是一帮泥腿子,你何以军令约束?”
达布不做理会,大队人马前行数里,忽闻斥候飞骑来报。
“达布伦钦,朗日伦钦!平凉两骑人马已近百箭之地。”
“还是来了!”达布一笑,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个叫赵正的汉人。吐蕃骑队勒马停驻,达布手遮额头眺望,不一会儿,只见百步开外地形起伏之处,两人两马越过盈仓渠沟,正策马而来。
朗日瞧了一眼,“啧”了一声,道:“安西骑军形制?披挂倒是有模有样,哈哈哈哈,老熟人了!色托!”
“在!”一名小千总踱着马步而出。
“你去试试他们的成色!”
“是!伦钦!”
那小千总脱下皮袄,露出内里穿着的皮甲,两手交叉抽出腰间的两柄弯刃,两腿一夹,“驾!”
胯下的战马长嘶一声,撒蹄狂奔,奔着赵正二人就杀了过去。
赵正此时手无寸铁,眼见百步之外吐蕃骑兵中冲出一人,手举双刀,肃杀而来。却听身后一声吼:“元良让开,我去会他!”
只听一阵风响,赵吉利从马褡上取出拍刃,拍马迎战。至二十步,赵吉利纵身下马,拖着拍刃直步上前,跳将起来,双手抡起二十四斤的拍刃自上而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寒芒。
那叫色托的小千总初时还未将赵吉利放在眼里,此时战马已近一丈,却见空中寒芒将至,如雷霆劈落,才知自己托大轻敌,但战马前冲势大,距离太近,想要驻停转向却已是无能为力,于是惊呼一声,连忙滚落马下躲闪。
那战马便倒了血霉,硬是用脑袋接住了赵吉利的全力一拍,只听“咚”一声金铁交鸣般闷响,战马登时头骨崩裂、颈骨折断,往前窜出没几步,便四蹄跪地,七窍流血,倒毙而亡。
赵吉利一拍得手,并不停歇,脚下一踢刃部,“嗡”一声响,双手再借力一抡,身体半转,那拍刃照着滚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