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勤,是补给出卖了我们。”朱荣晃荡着自己空空的右袖,“我按将军的安排带兵杀到了敌将的跟前,可那刀却扛不住断了!”
陈嘉河也道:“我们手里的弓箭,没一个能射的远,扛不住几下弓就要被拉断!”
李洋更是气的一口污血喷出来:“军中的粮草,根本不够,刚刚开始的确是白米,后来就变成了麦麸,我们是士兵啊,不是畜生啊!我们是为北齐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啊!”
要不是扛不住饿,他们也不会在兵败后,藏在沼泽里啃着毒草过活。
“要不是厉王殿下,我等此刻都还在兵部的牢房!”
三名士兵想到战场上死伤无数的兄弟们,还有回来之后受到的严刑逼供,就忍不住落泪。
沈黎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死死地咬住唇瓣,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她从未想过前线竟然惨烈到这种地步。
父兄他们战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她也没有想到,为北齐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在捡回一条命后,还要被关入大牢受刑!
陆海将人带出去,霍煜将锦帕塞到沈黎的手里:“擦擦。”
沈黎这才察觉到,尽管她想忍,可忍不住,早就泪流满面了:“失态了。”
“人之常情。”霍煜端起茶,茶杯盖刮着茶汤上的沫,发出不大好听的声音,他声色淡漠,“南楚一战,北齐丢了两座城,陛下震怒,虽然定北侯率领青甲军强行夺回,但城池被南楚烧杀抢掠一空,死伤无数。”
沈黎大概明白为何青甲军会在霍煜手里了:“所以,皇上让你查贪墨?”
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敏感,沈黎让秋见出去等着。
大厅的门还开着,但无人敢靠近。
“诚然如你所言,三个月南楚一战蹊跷的很,定北侯父子齐齐阵亡,李璟然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能力挽狂澜,不得不让人生疑。”
“兵部和户部的贪墨是要查,但不急于一时,最急的还是党争。”
沈黎头皮一紧,后背生寒。
若是涉及到党争,那此事就很麻烦了。
“李家很明显是皇后一派,拥护着三皇子,只可惜呀,陛下不喜欢三皇子。”
也是,若是喜欢三皇子,嫡出血脉,立太子哪里需要一直耗着。
“所以皇上想立的人是……”
“六皇子。”
“可六皇子才五岁?”
“可六皇子的母族,是傅家。”
沈黎一愣,傅家的确底蕴深厚,傅阁老三千门生其实李家能比的?
齐帝想要自己的血脉坐稳天子之位,而不是大行之后,皇位侄还于叔,就必须找个后台硬的,傅家是最好的人选。
霍煜走到沈黎的跟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糖,递到她面前:“喏,吃颗糖。”
沈黎:“……”他有毛病吧?
“本王是陛下牵制三皇子唯一的人选。”
霍煜其实只是在给沈黎解惑,毕竟刚刚她就在怀疑,他身份特殊,没被暗杀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可怎么还能坐拥大宅子,想要青甲军也能要过来。
可这话落在沈黎耳中却充斥着威胁之意。
沈黎看着面前的糖,硬着头皮拿了一颗,眼神坚定地就像要去砍头似的,把糖塞进嘴里。
果然还是很难吃!
沈黎看了眼又脏了的锦帕:“这……”
“劳烦沈姑娘再洗干净了。”
如果是涉及到党争,沈黎当真是不想掺和这事儿。
她艰难地笑了笑:“好。”
沈黎走后,骆檀朝才从后面的屏风出来,目光也落到那装糖的盒子里。
十几颗,沈黎都没有动过,唯一吃掉的一颗,还是被霍煜硬塞的。
这是喜欢?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骆檀朝善意地提醒,毕竟她觉得没有哪个小姑娘会喜欢川贝那种从舌根处蔓延开的苦涩味道。
就算有梨的香甜也压不住。
从王府回到侯府,一路上沈黎都在思考,如果刚刚霍煜的说法成立,那三个月前的南楚一战便是牵连甚广。
她想要彻查,势必会动到那些人的利益,只怕阻滞不小。
看来的确得从长计议。
周嬷嬷来迎她,有些府中的事情需要她来定夺,她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之后问道:“春见还睡着吗?”
“醒了的,在屋子里。小姐和春见的感情真好,她也是一觉醒来就问小姐在不在。”
沈黎带着秋见去了春见的房间。
春见因为挨了李璟然一脚,伤的不轻,脸色也苍白的很,但见了沈黎,立刻就中气十足:“小姐!咱们可不能放过李家!”
秋见赶紧去扶要下床的她:“平日让你好好练武你非得要偷懒,这下吃亏了吧。”
“我那不是大意了么!”
她捂着胸口,李璟然那一脚不轻,要不是她有些武功底子,只怕要去半条命。
“本来可以让周嬷嬷给你切点人参入药的,可惜李家吞了那株千年人参。”
“小姐,可别,就算李家没吞,也千万别用千年人参给奴婢入药,折奴婢的寿。”春见吓得不轻。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