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在张凤仪和何三妹的吸引下少了不少,但吕涣真身后咬着的追兵数量依旧不少。随着时间推移,胯下马匹喘息声渐渐粗重了起来,战马的体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后金战马日日喂食的是大豆,体力比明军战马要充沛得多,凭借着过人的马力,双方距离不断拉近,吕涣真等人危在旦夕。
“吕姐姐,咱们马力快要撑不住了!”沈猫儿说道,“我和袁殊在此地挡住鞑子,你快往铁山跑吧!”
“我是主将,哪有抛下将士独生的道理!”吕涣真厉声道,“死则死矣!”
“小娘子,你不能死,还有那么多百姓指望着你活命呢。”沈猫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勒马回头命令手下道:“红字营!全体下马列阵,鸟铳装药!”
“下马!”袁殊也命令塘骑队道,“列阵保护吕小娘子!”
“你们疯了?谁才是红字营的头?”吕涣真几乎以咆哮地声音吼道,“都上马!”
“小娘子,我们本是流民,你却能把我们练成兵,我沈猫儿今生能以女子身上战场杀敌,死而无憾了。”
说着,沈猫儿狠狠地在吕涣真的马儿身上抽了一下,那马儿吃痛,载着吕涣真一路往南奔去。
“吕小娘子!等到了东江岛,再练一支红字营出来,为我们报仇!”
“你们......你们......”泪水充盈了吕涣真的眼眶,最后的红字营在沈猫儿的带领下已经摆好了御敌的阵势。吕涣真心中明白得很,沈猫儿、袁殊、李凤娘和红字营将士们此番凶多吉少。夜色中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这可能是许多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瞥了。
所有人义无反顾的牺牲,都是为了将吕涣真的性命保住,只要吕小娘子还在辽东,辽东就还有机会,辽民就还有希望。
直到吕涣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沈猫儿这才放下心来,与袁殊、李凤娘对视了一眼,三人此时的表情都无比坚毅。
“姐妹袍泽,今日恐怕要长别了。”沈猫儿开口道。
“当年秦良玉将军募女兵时,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李凤娘笑道,“战死沙场,不比做一辈子的富户小妾强多了?”
“我袁殊烂命一条,死了道没什么。”袁殊笑道,“只是这尚家三兄弟若是都战死了,尚学礼大叔估计会不怎么好受。”
在袁殊的麾下,尚可进、尚可爱、尚可和三兄弟已经摩拳擦掌、毫无惧色,准备将性命交代在这里。
“尚大!”袁殊叫道,“你们三兄弟挑一个走吧,别都留下,不然你爹该绝后了。”
老大尚可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袁头儿,咱爹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能生儿子,我尚家有兄弟六人,死了咱仨还有仨,绝什么后呀?”
“就是啊袁头儿。”老二尚可爱也附和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三兄弟谁都不是孬种,今天不干死七八个鞑子,我他妈不姓尚!”
“日麻,好志气!”袁殊慨然道,“咱们干!”
正说话间,八旗骑兵已经感到眼前,红字营鸟铳手们早已严阵以待。一门心思抢功的尼满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看见鸟铳手列阵,他只道溃军能有什么战斗力,凭着一腔血气之勇冲了上来。
骑兵冲至二十步时,鸟铳手们骤然开火,尼满身中数弹跌落马下,身后的骑兵们纷纷仆地。还要起身时,已经被后面跟上的友军马蹄踩成了肉酱。
尼满的阵亡并没有给疯狂的骑兵们造成多少的阻滞,他们依旧不知死活地冲着长枪手们的枪尖撞了上来,马背上的骑手们与长枪手们一道飞了出去,黑夜里本就视线极差,阵型一乱,两方人马犬牙交错,战成一团。
八旗骑兵足足有两百多人,而红字营经过刚刚的夜袭后,只剩下一百人不到,战况对明军将士极其不利。
“别退!别退!”李凤娘大喊道,“多杀一个鞑子,小娘子就多安全一分!”
正当李凤娘喊话时,一名骑兵从她身后拍马赶上,锋利的马刀借着马势寒光一闪,李凤娘的头颅伴随着喷涌的鲜血滚落在地。
“李姐!”袁殊刚想上去救人,却被一把骨朵猝不及防地拍在脑门上,这个铮铮铁骨的川中汉子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流满了面门。他的部下尚可爱与尚可和还想将袁殊的身子抢回来,却被两杆长枪刺穿了小腹,兄弟俩双双当地不起。
从川中就一直跟随着吕涣真的红字营兵越杀越少,一番苦战过后,只剩下最后四十多人背靠背紧紧站在一起,八旗兵们将弹尽粮绝的姑娘们团团围住,打算生俘。
“姐妹们,知道被俘是什么下场吧?”沈猫儿精疲力竭地问道。
不用沈猫儿提醒,红字营女兵们也知道,一旦被鞑子掳走,等待她们的将是受尽凌虐、生不如死的结果。
“沈管队,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身旁的军士们纷纷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愿与沈管队一道赴死。”
“是啊,这辈子就这样了吧。”沈猫儿也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她这一生,从弃儿到青楼女子,再到驰骋沙场的战士,算得上曲折离奇,却一直身不由己,老天似乎并不眷顾这名生于底层农家的少女,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