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了火折子,没有携带其它引火物的情况下,想要点起一场大火难度不小。可终究是上天的眷佑,为了远离石柱军的远程武器,肖刚一伙人把干茅草堆在了距离西墙不远处的一个油布盖着的棚子里。沈猫儿刚刚钻进来,就看见了棚子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干草。
“这一下,能烧一把大火了!”沈猫儿心中大喜,赶紧跑到那棚子前,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火。
就在这个当口儿,东岸射击的鸟铳停了下来。躲到室内的贼人们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沈猫儿也不慌,她沉着地咬开火折子,朝着破口处急促、有力地吹气。
“起火呀!”沈猫儿听见四周贼人们的粗俗骂声越来越近,心中也渐渐焦急起来。
终于,火折子冒起了一缕青烟,破口处亮起了暗红的光。
“什么人在那儿?”一个贼人被那红光所吸引,凑近了拿火把一照,正看见了蹲在地上吹火折子的沈猫儿。
“有细作!”那贼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沈猫儿动作极快,周围的贼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把那火折子凑到了干燥的茅草堆上,一点火星瞬间烧成了大火,一口便吞噬了小半个草堆,蔓延到了棚子和油布上。
“哎!快杀了她!干草棚子让她烧了!”几个离得最近的贼兵围了上来,他们本以为沈猫儿会掉头逃跑,谁知沈猫儿一见火起,竟低头朝着这几个贼人冲了过来。
“老子......”站在最中间的贼人先是一愣,随后举起刀要劈下去,沈猫儿竟一溜烟从他胁下钻了过去,冲出了这几个贼人的包围,朝着来时的西堡墙跑去。
“跳!你跳下去!摔死你个狗日的!”那几个贼人恼羞成怒,转身追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干草棚的火焰越来越大,其他人赶紧惊叫着去救火。
沈猫儿本就有着翻墙过院的本领,在红字营吃了一年的饱饭,受了一年的训练,身子骨变得更加矫健。她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木制的女墙,双足站立在上面,而此时在沈猫儿的下方,是刚刚她爬上来的陡峭山崖。
站在高处,一阵夜风吹乱了沈猫儿的耳边鬓发,她却并不害怕,心中甚至还有些喜悦。这凤若是能再吹大些,不等秦良玉将军下令攻城,恐怕堡内众人就会被火焰吞噬掉。
只是如今的自己,前有山崖,后有追兵,已经陷入死地了。沈猫儿闭上了眼睛,自己的这一生过得凄惨,不过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年,她终于拥有了曾经渴望的一切,堂堂正正地做了一回人。
相对于逃荒路上看到的死尸,沈猫儿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值得了。她双眼一闭,坦然地顺着山崖滚了下去。
……
“秦将军!”吕涣真指着山堡内升起的一团火光,“堡内火起!”
“沈猫儿那丫头成了!”秦良玉大喜过望道,“快!放号箭!”
一只鸣镝箭上帮着被点燃烟筒被射上了天空,那支箭带着咻咻的声音冲上云霄,最终在空中如烟花般爆炸开来!
“得手了!得手了!”北墙的秦邦屏见号箭飞起,激动地挥舞起了拳头,“二弟!快叫全军整队,准备攻堡!”
“击鼓!”
威严的军鼓声响起,刚刚还如往常夜里一般寂静的北墙大营,顿时如海中暗流一般涌动起来。一个个精壮的披甲军士点燃了火把从帐篷里鱼贯而出,汇成一道道铁流。
一时间,铠甲甲片碰撞的声音、军官呼喝整队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混作一团。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虽然分散在各个营盘中,却迅速集结到了大营门口,组成了一支杀气腾腾、军容整肃的大军。
“不好......官军要攻堡了。”北墙上的一个小头目见到墙下飞速集结的大军,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快把火扑灭!官军要上来了!”
那干草引起的大火本就凶猛,再加上夜里有风,更是难以扑灭。贼兵们从戚家河中吊桶取水,可是速度太慢,根本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
“堡内叛贼,劫掠州县,屠杀百姓,人人可诛!”北墙外集结好的大军前,秦邦屏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凡我虎字营将士,能先登者,升两级,赏银五十两!”秦邦屏拔出腰刀,指着堡墙吼道,“儿郎们,杀贼啊!”
“杀!”虎字营的将士果真如猛虎一般冲向了堡墙。
......
山堡内,贼兵们既要准备防御秦邦屏的进攻,又要救火,可谓是焦头烂额。比起人手的不足,堡内人心更是不稳,连日来鸟铳手们的折腾,加上今夜的大火,那四百酉阳兵们倒还好,新加入的六百多土匪流寇们则是军心浮动,几欲崩溃。
“肖爷!肖爷!北墙官军们开始攻城了!”一个小头目惊慌地跑来跪在肖刚跟前道。
“他们声势那么大,不用你说,我听得见!”肖刚不耐烦地说道,相比眼前糜烂的局势,肖刚却还算得上冷静。
“你别慌,过来,我交代你几件事。”肖刚勾勾手,“第一,把所有酉阳兵弟兄们,都集结到我门口来。第二,叫剩下的六百个喽啰,三百人去守北墙,三百人救火。告诉他们,每杀一个官军,赏银一百两!”
“一百两?”那小喽啰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