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爷的青骓马绝尘而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苦?忍着!他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愤怒也很痛苦。他这样的人,平生最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无能,他也不会让自己有朝一日变得无能,可事情偏偏就是在他身上发生了,甚至还搭上了自己心仪女人的命!
大梦初醒的时候,他喘息着,彷徨着,他不害怕吗?当然怕。一个月前,他无声息地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他是清醒的,却动不了,自己唤不醒自己是可悲的。他虚浮在半空中,清醒地看着云端是怎么割腕取血,他暴躁的骂她蠢,但谁都听不见。
他也清醒地看着她白着一张脸,爬到他身上趴着,张着嘴一下一下的喘气。他当时就在想,那么丁点儿大的人儿,主意怎么就他妈的那么大呢?
他看到了,云端挪了挪位置,还是那么皮,趁着怪老头子不注意的时候在他嘴上亲亲,可庄王爷当时一点都不高兴。他听到她说了一句他嘴巴不好亲,她嫌弃的话。庄王当时就想啊,妈的,你等老子日后怎么收拾你!!
她有多怕疼,当时有多痛苦,庄王全看在眼里,可目眦尽裂没有用,怒吼也没有用,病了伤了残了,谁在你面前都可以称老大,你只能任人摆布,别人不会听你的。
亲眼目睹她慢慢气绝,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庄王没真正怕过什么,但是这一次,他怕了,怕得彻底。直到身体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怕到连云端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
那时,她的名字,是一种残忍的阴影。
以前想的很明白,娶她回了王府,那就是让她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一辈子有他照着,她在他面前使性子跳脚都没关系,反正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个子还没到他下巴高呢,还能反了天不成?
可是王爷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他都没护住她的命,还谈什么娶?他闭上眼,问自己:司徒翰,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这一个月以来,那张脸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云端不是人,他一直心存侥幸,或许还有转机也不一定啊。但是很快他又痛苦地推翻自己的想法,心都挖出来了,还怎么活?回都束的路上,王爷有时候恨不得长上一对翅膀,立马飞回来,把她找出来。可是大男人也怕啊,万一找到的是她的坟头儿怎么办?想快点回来却又不想快点看到结局,脑子里纠纠缠缠,他像个不说话的疯子。
捂着她给的那颗心,他就想把它刨出来好好问问:你他妈想老子了可以来托梦,老子想你个小混蛋了要怎么办?!
庄王抗旨,御前太监可不敢明着说,跪在皇帝面前,托着被“退”回来的圣旨战战兢兢,“皇皇,皇上?”
皇帝瞪着眼,翘着胡子,“宣他进宫!!”
“庄王他眼下恐怕不在都城。”御前太监瞧了皇帝那脸色,不愧是父子俩,黑起脸来,真是一模一样!太监萎了声音。
“他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
自古以来,还真没有哪个皇帝发出的圣旨被退回来,皇帝怒啊,他这个儿子还真是给他长脸啊!!
庄王爷直奔净一观,不需要人上前敲门,直接大脚将门踹开。那哄响的声音,听着有些惊人。门内有道士冲过来,张锐见状连忙抢在王爷前面揪了小道士的衣襟问渺修。若不然,他怕怒火攻心的庄王爷手上没轻重,弄出人命来可就麻烦了。
“渺修呢?叫他出来!”张锐倒竖了眉头。
小道士气急败坏,嚷着师父不在观中。一群白袍子道士还没来得及冲过来,庄王就命侍卫进去搜人。净一观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庄王爷仰头,望着不远处那高耸入云的真经塔,看不见塔尖,“云端?”
真经塔里也没有人,不过有一间塔室,看样子是被火烧过,墙壁黑漆漆的,还没来得及重新修整。
没有渺修,也没有云端。
庄王爷紧紧地抿着唇,紧皱的剑眉这些天几乎就没见它放松过。
张锐握了握手中的剑,上前,“爷,这里没有,咱们再去其他可能的地方找找。”他觉得云端是找不回来了,因为他是亲眼看到她已经死了的。说这话,也不过是哄哄陷在沉痛中不能自拔的人。
庄王爷摇摇头,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找不到,未必是一件坏事。渺修费劲了心思,他不可能甘心只带回一具尸体的。
他回头,深沉的打量着这间塔室,云端的手指,他才不信是她不小心烧掉的,那是个胆小鬼。
庄王爷走了,没回都束,而是越走越远。
他打算去一趟太和山。
梅林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那间新起的小屋每到傍晚的时候就会升起袅袅的青烟,掩在梅林当中,最像生活在世外桃源中的一户普通人家。
今日小屋里没有开灶。反而在梅林向着夕阳的地方,男主人在闲适的煮酒。
冬天,傍晚时候是冷的。但渺修不觉得,他反倒很享受。好像不论严冬还是酷暑,他永远都是一身白袍如落雪,翩然欲仙。不怕冷,也不怕热。
酒温好了,他起身进屋。屋子里躺着个人,走近了看是云端。她容貌没什么变化,只是更白了,白的像像素白的画纸。渺修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