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川见到这一幕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他不知道殷素晖会难受成这样。甚至一开始跟着她出来时除了因为她和他一样厌恶鬼神之说,更多的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看看鹤年公主干什么去了。
他突然发现,鹤年公主似乎和他不一样,她不是他自作聪明所认为的那样单纯的不屑鬼神之说。那是一种从心理乃至生理上的憎恶。
他放轻脚步向前走去,待离殷素晖还有五步距离时,出声道:“见过鹤年公主。”
殷素晖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是以并未听见有人靠近。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猛地抬头看向来人,眼神凶狠,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来人。像是一只苟延残喘的野兽试图用最凶狠的一面吓走擅闯领域的侵犯者。
就在殷素晖敌视的目光里,沈昱川慢慢靠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殷素晖有些怔然,但她并未开口阻止,她不知道面前这人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她该如何做,怎么做。
沈昱川看着纤瘦白皙的手臂上狰狞的血痕,面露不忍叹了口气道:“公主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本是一个问句,但是他用了陈述的语气。
殷素晖不知如何作答,抬起眼疑惑地看向他。
沈昱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为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子感到伤心,许是她像小兽般绝望的挣扎与哀鸣让他生出同情。
他伸手搀住她的另一只手臂,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扶起,女子压在身上的重量,让他心生异样,怎么轻飘飘?怪吓人。莫非太清观克扣她的饭食不成?随即甩开乱飞的思绪,好笑的想,太清观敢克扣公主的饭食?这可是他们的财神爷。
站起身后,他顺手想整理好殷素晖那只挽起的袖子,被殷素晖躲过了。他收回伸向空中无处安放的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试图挽尊道:“我就是看你怪可怜的,本世子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伸手救的。”
殷素晖神色暗了暗,果然,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
她声音嘶哑,语气冷淡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那些不过是虚名。”她顿了顿,头一次对他露出微笑道:“你大可以将你今日所知宣扬出去。”随即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
“要是我同六皇子说呢?”沈昱川笑道,嗓音戏谑。
殷素晖脚步顿了顿,心里恼怒,果然麻烦。随后抬脚向前走去,再未停留。
沈昱川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学着殷素晖的模样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待回到宫中,殷素晖屏退了宫女,将手臂上残留的血迹清洗干净,上了药,草草地包扎了伤口,又迅速地将盆里的血水倒在窗外的种树的土里。
待一切收拾干净,她才歇了口气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的失控。
她记得幼时第一次失控是乳母去世,三岁时,她发现平日里和她很是亲近的乳母突然开始与她疏离,虽然是毕恭毕敬,但总是感觉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一心讨好乳母,谁知乳母告诉她,她们二人身份有别,不能像从前那样。她哭着问乳母,为什么?乳母回答她以前是她还小,如今长大了,自然也该知道了。可她不信乳母对她丝毫没有感情,她卯足了劲儿去亲近她,可是乳母总是恭恭敬敬的。五岁那年,她悄悄跟在每月都固定要出道观的乳母身后,在山门口,看见乳母抱着一个年岁与她相当的孩子,百般疼爱。她知道,这是乳母的亲生子女。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背叛,似乎从前种种都是假像,乳母从来都不愿在这道观里陪着她,她只是为了生活,为了她的子女。
乳母有错吗?没有,她为了自己的子女和家庭没有错。但她依然心痛难忍。
于是她不再刻意去亲近乳母了,不再像以前那般黏糊糊的唤她,缠着她。她似是突然就成熟了,成熟的冷静,近乎理智。
六岁,乳母却突然身染恶疾,药石无医。在乳母又一个咳得撕心裂肺的夜里,她悄悄走进乳母的房间,静静地看着她。
乳母缓缓睁开了眼,看清来人后,哭着坐起身子试图伸手拽住她,哀求道:“晖姐儿,晖姐儿,救救我,看在我照顾你这么些年的份上,救救我。您是仙人转世,您一定有办法救我的。”
晖姐儿,以前她一直这么唤她,三岁之后便再没听到过了。
殷素晖吓了一大跳,睁圆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面对乳母的哀求她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救,她不是什么神仙转世,她也不会治病救人。
乳母见她未说话,继续哭求道:“晖姐儿,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奴吧,以前是奴不对,惹了晖姐儿伤心了。”
在乳母的哭声中她第一次生出了去求慈航道人的想法,从前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每日都要向慈航道人祈福,她很厌烦为当朝皇帝黎明百姓念经颂德。今日她却盼望着这世上真的有慈航道人。
她转身准备去求慈航道人,乳母见她要走,奋力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拽着她的裙摆不住地磕头道:“公主,是奴错了,奴罪该万死,可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的孩儿和您一般大,小小年纪没了娘亲,让她们怎么活啊?求您救救奴吧,看在您从小奴就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