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在这世上行路,并非只靠自己上阵杀敌的那一腔热血。
她自始杨花镇,便觉得圣上这次派她来杨花镇,是最明智不过的决定。
她曾在杨花镇游移过三月,好不容易从燕府偷跑出来的她,将杨花镇视为第二个北地,不比当地人熟悉,但比之金卫两将军却是绰绰有余的。
杨花镇不大,只有方圆二十里,但当时为何将它当做西南招军的户枢,不仅是其位于西南面的中心位,更是四通八达的来往交通。
认真算来闯王失去联系已有八日,最后一站便是这杨花镇,虽是陛下暗卫有禀闯王并无出镇的痕迹,可也不防歹人偷摸将他带出。
而今之际,就只有在这小小的杨花镇里引蛇出洞,倘若蛇并未在杨花镇,也得等他们肃清了这镇再做定夺。
只是一代王爷出行去往京城,身边一定是跟着不少仆从,这么大张旗鼓的另这么多人在这小小的镇上消息,这本事,也算只手遮天。
“两位将军请看。”
燕照立于正中,面前摆的正是杨花镇的小图。
“杨花镇不过小小二十里,可这二十里的里头,山野树林,民舍房屋皆可以藏人。”她的手落于屋舍俨然的一处,“瞧这房舍市井,才是最易藏人之处,若闯王还在杨花镇,那这青楼,民舍,茶肆都要细细勘探,连镇上的读书堂也是,万不能放过一个地方。”
“可是歹人贼精。”卫将军叹了口气,“万一打草惊蛇。”
他们今次来的都是武将,做不得京兆尹的活,不若再请皇帝指派一位文官来,否则颇令他们为难。
“正是这个考量。”燕照沉下声,“所以末将先头叫人出去,如今也正是收网的时候了。”
一行人走到外头,金将军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
“仅仅是叫人去外头摆样子巡逻罢了。”燕照眺望着远处,“真去搜捕是抓不到的,他既然有这等本事扣住王爷,便也不是无能之辈。”
“那你只是摆样子的目的是为何?”
燕照看着远处快跑过来的一人,突然笑了起来:“您以为他扣住闯王爷的目的是什么?”
……
贺念思进宫也有三日,自初一那一日明月郡主捧着她做的糕点送往各宫,满宫就都知道太后的府里来了这样一位姑娘的事。
只是宫里的人尚且自顾不暇,哪有空去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呢?
贺念思显然知晓自己刚入宫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到是每日准点往太后那里请安,燕熙辰时出门,她偏偏要早上半刻,事事殷勤,瞧着,似乎,太后的身边已不需要明月郡主了似的。
那位明月郡主也是好涵养,并未因这半路杀出的亲戚乱了阵脚,该什么时候出门便什么时候出门,做事一如往初,倒显得这未贺小姐过于急功近利了。
燕熙从太后堂里出来时,后头跟着贺念思。
方才她在堂上提了一嘴,凉朝公主入宫,宫内余两位公主请她去一同小聚的事情。
堂上贺念思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太后也是道:“不如便带念思一块去吧。”
燕熙嘴上温柔的应着,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她捧着一只精致的缠枝牡丹翠叶小炉走在前头,身后随侍的云袖手中拿着一面六菱团扇。今日的宫缎绢裙似乎衬她的紧,无端显得人高贵许多。
贺念思落在她的后面,快走几步想要跟上。
待她越过大雪,走至亭里,才发觉几位公主俱在。
新河公主先是看见了燕熙,她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她的身后,颇有些热情道:“郡主来了,坐这。”
贺念思进退两难,那张海清石桌只有四个凳子,全然没有她坐着的地。
凉朝公主先挑了挑眉,自然知这姑娘受了排挤,这于她们这些贵女来说,排挤异类,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哪怕新河,清河两位公主同燕熙之间都有嫌隙,但此刻倒是一致对外的统一。
清河昂起头,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贺念思几眼,想着她们之间确实有着那淡不可闻的血缘在,倒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来:“底下人怎么办的事情,没见这位姑娘没有凳子坐吗?”
底下的宫仆这才给贺念思搬来了一个绣凳。
那绣凳离石桌一丈远,同几位公主根本不是一道,她咬了咬牙,屈辱的坐了下来。
清河吊睄只眼,手上百无聊赖的摸着一块玉石。
曾祖母姐妹的曾孙,又是百年不联系的主,这样的人值得她这金娇玉贵的公主赏她脸吗?
贺念思坐在后头微微局促,她今日一袭粉衣,本是扮作娇俏衣,可那上不得台面的举动,不免矮了人一股气势,瞧着竟像跟在公主身后的小宫女。
她的眼眸楚楚可怜的看向燕熙。
这桌上的几位就属燕熙最好性子了,可是燕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贺念思无法,她的眸里起了一团黑雾:“宫中不是有三位公主吗?今儿个怎么只来了两位?”
无人应她。
正当贺念思坐立难安时,燕熙身后的云袖出言:“还有一位石姜昭仪的令河公主,才六岁年纪,与两位公主是玩不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