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府,沧雪阁内一片兵荒马乱,人来人往。
落霞和雪融立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向着紧闭的房门张望,连素来沉稳的奕云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担忧,面色凝重。
房内竖着一张屏风,挡去了大半张床,姬羽神色专注,双手时不时地微按清颜的小腹穴位,然而清颜却始终昏迷不醒,连半声呻吟都无,只是面色越来越白,下身渗出的鲜红映红了被褥。
“楚殇还没有回来么?”姬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柳眉几乎拧到了一起,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
“应该快了。”墨北晟已经没有精力去研究清颜为什么是瑾楼楼主,他如今只担心清颜的身子,她本就纤弱的身子,怀了孕,在宫里又吐了那么多血,那模样实在让他担心极了,可是他又不敢多问,怕影响了姬羽的诊治。
回想清颜刚才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惊胆战,她捂着嘴,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只能抱着她,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痛,看她痛得缩成一团,他的心也就揪成了一团。
他早早地安排叶尹留在墨府,以防万一,却没想到突发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她有小产的征兆,可是叶尹终究男女有别,无
法帮她诊治,就在他派人去寻女医时,姬羽突然出现,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感激瑾楼。
姬羽只是搭住清颜的脉息,便面色突变,吩咐楚殇迅速回瑾楼拿她要的东西,墨北晟才想起来之前公瑾赐也说过清颜身边有人保护,却没想到保护她的竟然是瑾楼的副楼主,也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楚殇,他没有忽略楚殇的视线落在清颜身上时那一闪而逝的焦急。
“上官澈,你进来。”姬羽沉吟一声,直呼澈王爷的名字。
从离开皇宫至今一句话没有说过,却始终留在清颜身边保护着的上官澈,听到姬羽的叫唤,眸色一深,起身往屏风处走去。
他的医术虽然不如姬羽,却也不差,之前在马车上他就摸过清颜的脉息,危险至极,若非姬羽及时赶到,他就打算亲自为她医治了,纵使男女有别,他也无法眼看着她小产身亡。
“你为她护住心脉,我为她护住胎儿。”姬羽深深地望了一眼上官澈,关于他们三人从前的事,她是唯一一个全部知情的人,她清楚上官澈对清颜的感情,这个清冷孤傲的男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好。”只一个字,上官澈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衣衫半褪的清
颜,他深舒一口气,聚精会神地拿过一旁的金针,从清颜光裸的肩头开始,沿着手臂一路扎针,看着清颜额上冒着薄汗,即使在昏迷中仍下意识地紧咬着唇,半句不哼,不由得垂下了眸。
只有习惯了疼痛的人,才会在毫无意识时仍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呻吟,他了解清颜,她的倔强和骄傲,不愿输给任何人。
“这伤痕…”一巡金针入穴,上官澈微微呼出一口气,视线却定在清颜胸前那块伤疤上,惊愕道,“这不是她的胎记。”
本是一块形状特别的胎记,一位手艺卓越的纹身画师将这胎记描绘成了一朵盛开的桐花模样,他记得那个画师还是他为她寻来的。
却没想到,竟是…如被烙铁烧过般的模样。
“你该知道薄蝶香的药性。”要不是姬羽的医术高明,瑾楼的富可敌国,所用的恢复药材都是价值连城,清颜的身上怎么可能半点伤痕都没有。
只除了这一块,她刻意留下提醒自己仇恨的伤疤。
“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话音刚落,上官澈又笑了笑,她素来都对自己极狠的,不是么?
两人说话间,楚殇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姬羽,药拿来了。”
一只小瓶子腾空飞来,姬羽轻
松接在手里,迅速倒出一粒,塞入清颜口中,甚至不用喂水,入口即化。
“这是?”淡淡的幽香充释在房中,让上官澈和屏风外的叶尹皆是一震。
“琳琅丸。”姬羽轻描淡写地随手一丢,小瓶飞出了屏风。
上官澈却是神色微怔,望向清颜的眸子里盛满了复杂,她竟是已经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了么,或者该说瑾楼已经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了。
琳琅丸,世间只有三粒,能解百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将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先帝病重时,曾经派人四处寻找琳琅丸,却终是一无所获,若是当时找到这枚药丸,或许还能再多活几年。
“死丫头,这世间仅存的两粒琳琅丸都到了你肚子里,你日后要是敢再这么折腾自己,看我不收拾你。”姬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仿佛想到她如今昏迷着也看不到,不由得懊恼地恨恨说道。
两年前,她也喂她吃了一粒琳琅丸,其实当初她已经吃了薄蝶香的解药,本是不必再多此一举的,但是姬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她吃了琳琅丸,如今想来倒是万分庆幸,若非琳琅丸的奇效,怕是当初她的容貌和全身的肌肤也不会恢复地这般好,甚至如今能怀孕,兴许
也多亏了当初这枚灵丹妙药了。
上官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敛去了眼底的情意,走到屏风之外,对墨北晟说道,“好好照顾颜儿,这丫头,活得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