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抿着唇,立在床边,眼底闪过极其复杂的心绪,猛地转过身去,平复混乱至极的心情。
“颜儿,有些事,明叔叔并不想告诉你,可是若不告诉你,又怕你会胡思乱想。”纳兰明叹了一口气,视线扫过门外那抹身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当年你爹的权力膨胀,后来先帝病重,甚至有人挑唆你爹扶植最年幼的十二皇子,做摄政王。不过你爹耿直,又是武将出身,对于这些人的挑唆不屑一顾,但是他忘记了帝王的多疑,先帝对你爹戒备不已,却又不得不为他心仪的皇子打算,若能得到你爹的扶持必定能最快速地稳定朝政。而先帝允诺你爹的,则是皇后之位,和纳兰家的世袭爵位。”
纳兰明顿了顿,继续说道,“先帝过世,皇上即位,你爹忠心辅政,不敢有丝毫差池,当时朝政不稳,不少人都坐看好戏,却没想到在你爹的帮助下皇上竟然坐稳了皇位。可是,你爹也没有想到纳兰家的势力会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皇上和你一见倾心,而你又不顾我们的反对硬是要嫁给皇上,皇上待你情深意重,你爹也渐渐放心。”
“后来呢?”清颜忍不住询问。
“外戚壮大,你爹尽力遏制下属,却有许多问题层出不穷,不少人打着你爹的名号到处惹是生非,你爹一怒之下将那些人都得罪
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该明白,你爹身边本就有不少依附的人,见他如此迂腐,便暗中使了不少绊子,我们以为皇上信任将军才会对那些弹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那些其实都是皇上的隐忍而已。”纳兰明望着清颜,他知道这个丫头对皇上用情颇深,所以即使他和纳兰淮已经发现了皇上的小动作,依然相信皇上是个用人不疑的人,也是个深情之人,却没想到这些不过都是他抛出的障眼法而已,“叛国罪,不过是导火线,你爹被关起来之后,那些被皇上压而不发的弹劾纷纷重新出现,压得你爹不堪重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爹确实是认了罪的。”
清颜眸光一闪,捉到了一个疑问,“可是,若真的是叛国罪,就该株连九族,但是纳兰一族,真正获罪的人其实并不多。”
当年皇上念在纳兰家世代忠心的份上,并没有牵连许多人,只有纳兰淮的直系获罪入狱,却没想到那一场大火,让整个纳兰府化为灰烬,没有人逃出来,那一场大火完美地就像设计好的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将清颜的亲人们都推下了地狱。
“所以我猜想,皇上忌讳你爹,却并没有想过真正让纳兰家覆灭。”纳兰明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除了皇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设计
这么一场阴谋,又或者该说,除了皇上自己,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让皇上遵从。”
“可是明叔叔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并非皇上授意?也许,整件事都是他的手笔,只不过他做的隐晦,没有人发现而已。”清颜固执地皱起眉头,不让自己有片刻动摇。
“当然,这也有可能,也是最说得过去的。”纳兰明点点头同意清颜的观点,“但是,皇上初登大位,就那么急着处理你爹的事,难道他不担心朝政不稳么?纳兰一家的根基可比他的根基要稳固多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大手笔吧?”
“所以,明叔叔怀疑有人在他背后出谋划策?”清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启松,可是又觉得不是,当年的陆家并不如现在这般风光。
纳兰明摇摇头,说得十分含糊,“我后来暗中调查过,当初定案的确实是叛国罪,但是纳兰家的势力却没那么容易扑灭,直到你爹北斩首,还有不少人想卷土重来,为你爹伸冤。”
“后来呢?”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清颜紧张了起来。
“可是后来那些反对和抗议的声音,没多久就消失无踪了。当时皇上登基不过三四年,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安抚群臣,甚至能精准地打入纳兰势力的七寸之地,你觉得以你认识的皇上…”纳兰明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除非他有权臣
帮忙,否则绝对做不到。”清颜沉吟一声,也许事情真的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朝廷中的事纵横交错,权力纷争更是难以言明,但是她清楚一件事,一个庞大的势力想要一击即中需要许多时间的准备,就像之前的陆启松,不论是她还是墨北晟,都用了很长时间来调查和计划,也只是动摇了他的势力,并未根除。和陆启松相比,纳兰家族的势力更是滔天,确实不会像当初那么简单地覆灭。
见清颜面露迷惘,纳兰明拉住她,说的语重心长,“颜儿,听明叔叔的话,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不论对错,你爹和纳兰家都已经没了,明叔叔知道你不甘心,想要找出真相,还你爹清白。可是,不论这件事是不是皇上主谋,都已成定局,他不可能推翻,更何况纳兰一家外戚壮大,皇上确实对纳兰家十分防备,有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利用?”
这些,清颜都知道,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想要挖出真相。
她以为见到纳兰明,就会知道真相,却没想到,让自己进入了更大的迷宫。
找到了线头,却依旧绕不出去,线尾仿佛就在眼前,却又好像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