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依依受了惊,说什么也不肯再骑马,甚至连马车都不肯坐,幸好马场平日招待的便是达官贵人,备有休息的厢房,也有让客人过夜的客房,墨北晟打算在马场过一夜,再回墨府。
马场的大夫给依依配了些安神的药,晚膳过后小丫头便睡着了,落霞守在依依的房外,怕她半夜做恶梦,马哲宇也受了惊,被清颜责令早些休息。
她回房时没有看到墨北晟,却见奕云刚回来,便好奇地问他,“将军去哪儿了?”
“将军骑马出去的,往那边山头去了。”奕云往西面指了指,他本要陪着将军,可是将军把他打发回来,说要一个人静一静,这几日他总觉得将军有心事,可是不论他如何旁敲侧击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午的刺客怎么样了?”清颜想到下午几个黑衣人,随口问道。
其实,她有一个疑问,以墨北晟的谨慎,即使出现了刺客他也不应该和奕云两人一同迎敌,对方这招调虎离山如此明显,素来冷静的墨北晟不该看不出。
可是他却没有关心依依的安危,甚至没有让奕云去追,反而只字不留,他凭什么认定她和马哲宇可以跟得上依依,毕竟受惊狂奔的马儿比寻常时候要快很多倍。
当时情况紧急,她实在来不及思考,如今静
下来回想,却觉得有些古怪,墨北晟的果断过犹不及,让她觉得有些怀疑。
“都死了。”奕云蹙眉,仿佛很不高兴这样的结果。
清颜点点头,朝着西面望了一眼,交代一声,“我去找将军。”
没多久,清颜便骑马到了西面的山头,远远地见到一抹孤寂的北影,负手而立,月色下竟有几分凄凉,他微微仰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将军。”清颜一跃下马,走到了墨北晟身侧,见他面色微凉,关心地问道,“将军有心事么?”
墨北晟只是沉默,双手负在身后,视线半分不移。
“将军在自责下午的事么?”她平时对墨北晟的心思总能猜透几分,但是今日却一点都看不透,总觉得他眉宇间的忧愁又浓了几分,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将军若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颜儿,颜儿可以为将军分担。”
今夜的他,仿佛被一层浓重的悲哀笼罩着,面色平静如水,连眼神都没有半分涟漪,可是清颜就是觉得,他有心事,他很难过,他在忧伤,而且他的心事,同她有关。
“将军?连颜儿都不能说么?”她以为,他们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了。
仿佛这时才听到清颜的声音,他慢慢地转过头,望着她,眼底的深沉几乎灭顶,他微微一笑,
“我宁愿你只是第一楼的绾颜姑娘,宁愿你是街角的乞丐,甚至是奴婢丫头,在墨北晟的眼里,都只有你而已。”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她却听得很清楚,没来由的,她竟有些微颤,目光落到了他的唇上,怕他说出让她恐惧的话。
而他终是不忍,别开了眼,也掩去了眼底的失望,“纳兰清颜,为什么要骗我?”
纳兰清颜四个字,将她震在了原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只觉得心口被一锤重重地打中,张口语欲言,却发不出声音。
她失神地望着他的侧脸,冷峻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声音里却有半分战栗,战无不胜的墨北晟,竟也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久,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清颜死死地握拳,才勉强自己挺直站立着。
“颜儿以为,我真的是一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人么?”墨北晟低低地吃笑起来,浑厚的嗓音静如死水,“只为颜妃准备膳食的程御厨,只肯让颜妃靠近的雪影,颜妃胸前的胎记,颜妃所服薄蝶香的余毒,还有你三番四次试探纳兰家的事。我曾不止一次怀疑你,可是我告诉自己,要信任你,因为总有一日,你会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知道她的身份神秘,可是他没有想到
的是,她竟是宠冠后宫的颜贵妃,竟是纳兰家唯一留下的女儿。
纳兰家的百余条人命,断送在他的手里,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条人命。
“所以今日的事,是试探?”清颜偏过头,望着身侧清冷的男子,他从不屑耍手段,也从不会做卑鄙的事,他永远光明磊落,可是为了试探她,他甚至用他最心爱的妹妹为饵,因为知道只有墨依依遇险,她才会出手相救,所以不惜牺牲依依,来逼出她的答案么?
这样的墨北晟,好可怕,好狠心。
“我可以找出一百个证据证明你是纳兰清颜,但是只要有一件事说明你不是她,我就相信。”可是,他终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猜忌和试探,墨北晟和颜儿之间,不该有这样的不信任。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眼底的痛,这样纯粹的人,是受不了欺骗和利用的。她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回京么?是向我报仇么?因为纳兰家的案子,所以要我偿命么?”他只要一想到,清颜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报仇,也许她的一切都是演戏,他就痛得无法呼吸。
他可以身中数箭依然挺立在战场上,可以身中数刀依然不放下手中的长枪冲在最前,他的身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