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两大青楼,一是以绝色雅妓著名的京城第一楼,一是在京城建立多年的清风楼。
说起清风楼,也算颇有名气,第一楼未出现之前,京城里的文人雅士、纨绔子弟都喜欢前往清风楼,不论外界如何飘零战乱,楼内永远歌舞升平,和外界完全地隔绝。
后来,第一楼崛地而起,一跃成为京城第一大青楼,谁都不知道第一楼的背后是谁,但是谁都知道它背后有一个惹不得的主子,连清风楼背后的靠山都不敢对第一楼动手,足以说明背后那人势力之大。
两大青楼相安无事,不得不归功于第一楼的如夫人和清风楼的悦夫人,她们仿佛是商量好的,井水不犯河水,谁都不会主动挑事,这样相处了几年之后倒是生出了默契,证明了良性竞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楼和清风楼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条大河,河面清澈平静,两座楼都是依湖而建,风格迥异,却是同样清雅奢华。
第一楼顶层的雅座间,白衣女子临窗而坐,眺望窗外的大河,千帆过尽,白鹭翱翔,她的视线却落在对岸的清风楼上。
“小姐,这次贪污案牵连甚广,皇上将这件案子交给墨将军,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另一边的软榻上坐着一名优雅的妇人,只见她皱着眉头执起水杯,若有所思,“据我们所查,贪污案的中心人物便是陆大学士,不说陆大学士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在朝中更是只手遮天,他又是墨将军的老丈人,墨将军恐怕也不好贸然出手。”
白衣女子咯咯一笑,不以为意地反问,“墨北晟这两年做的不都是这样的黑脸么?”
“这次和从前不同,陆大学士为人阴险蛮横,如今得势更是傲慢地不可一世,从前也有人参他一本,最后都被他处理干净,不留痕迹,这次的贪污案交到墨将军手里,皇上恐怕就是要看看他到底会如何选择。”妇人摇摇头,言语中有着隐隐的叹息,“不管墨将军如何做,都注定要得罪一方,而这两边都是得罪不得的人。”
女子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语气平和,“夫人觉得我该出手帮他?”
绝色的脸庞终于转过来看着妇人,这样出色的容貌除了清颜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她
懒懒地靠着软垫,挑眉问道,“可是我到京城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嫁给他,也不是为了帮他在朝廷站稳脚跟。”
清颜的脸上淌过冰冷,淡漠而绝情,仿佛腊月里的冰霜,寒冷彻骨。
“纳兰家的几百条人命,为那些被流放为奴的女眷,被斩首示众的男丁,查出幕后主谋,复仇才是我唯一的使命。”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她自嘲一笑,“你以为我嫁给墨北晟真的是要跟他风花雪月的吗?如果他不是手握大权的将军,如果他不是和北国有交情的将军,我不会嫁给他。”
这才是,全部的事实。
真相,才是最残酷的。
纳兰清颜回来的目的,是为家族的灭亡找到幕后的主谋,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为纳兰一族的覆灭殉葬。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口口声声说会永远爱她的男人,冷眼旁观她的痛苦挣扎,甚至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走上断头台,看着她住了十几年的纳兰府化为灰烬,那份痛她记忆犹新,不敢忘记。
“小姐,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不要被任何事情误导,我不反对你报仇的决心,
但是不要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如夫人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看着面前那抹消瘦的白色身影,这个女子的倔强她清楚了,只是有时候,越是倔强,越是容易受伤。
“我有分寸。”周身的寒意一敛,清颜的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慵懒风情,“外戚壮大可不是好现象,陆家看来是要步纳兰家的后尘了,陆启松可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也不能说陆启松没有危机感,只能说他的谨慎保守已经被权势蒙蔽了眼,如今的他只想着如何利用手中的权柄得到更多的财富,他身边有太多人靠着他,就算他猛然惊醒也已无法回头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句话并不只是形容穷途末路的人,说的也是像陆启松这样的人。
“纳兰家的案子,从陆启松着手确实是正确的。他当年是你父亲的好友,纳兰一家获罪之后,和纳兰家有关的大臣纷纷降调,偏偏陆启松什么事都没有。小姐的猜测和我们所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极有可能当年就是陆启松的背叛才让一切顺理成章。”如夫人小心地措辞,一边又担
忧地望着清颜,怕她又如当年那样失控。
不过这一次,清颜很冷静,唇边的笑意加深,宛若盛开的曼陀罗,散发着妖冶的幽香。
“所以,夫人的意见是,从陆启松开刀,顺藤摸瓜,就能知道我想知道的?”清冷的眼神微微一闪,笑意布满整个眸子,她突然站了起来,笑意不变,“要不是我和夫人相熟,还以为你是墨北晟的人呢。”
如夫人神色一顿,猛地单膝跪地,垂头说道,“如玉受小姐大恩,绝对不会背叛小姐。”
绝对不会背叛么?清颜转过身,心底叹息一声,那个人也曾经说过永不背叛的话呢,最后还不是一刀一刀地割在她的心口上,她早就不信了,谁都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