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墨北晟就去了军营。
清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酸软的身子,昨夜一夜未眠,似是听到了鸡啼后才趴在桌上睡着了,如今自己身在床褥上,想来是墨北晟把她抱到榻上的。
“小姐醒了么?”门外的侍女走了进来,是她带来的两个贴身侍女,落霞与雪融。
“如今可不能再叫小姐了,该唤夫人了。”落霞比雪融年长两岁,也更沉稳一些,雪融则显得活泼许多。
“怎么早上没人来叫我么?”清颜一边更衣,一边疑惑地问道。
不是都说,侯门将府,最看重礼仪规矩,侍妾进门都要早早地去向正室问安,若是家中有老人,对这些规矩更看重一些。
幸好墨将军只有一位母亲,身体素来不好,便被皇上特意送到南方适合养病的别宫住着,算是给墨将军的恩典。
“将军一早就吩咐了,说是小姐身子不好,免了每日早上的请安。”雪融眨了眨眼,可爱的酒窝立刻现了出来,只见她凑近清颜调笑,“将军对小姐真好呢。”
清颜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失笑,那人真是有趣,还说谁都不帮呢,一早地便已经帮了她一个大忙了,她其实不需要他如此护她,哎,恐怕那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已经为她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了,不过么,她也向来不是怕麻烦的人。
“夫人,我们不去请安,这样真的好么?”落霞蹙眉,她出来时如夫人便千叮万嘱,到了将军府,一切都要谨言慎行,小姐随性,她要时时叮咛,不能让人抓到错处。
“不去。”清颜推开落霞给她束发的手,随意地拿起一支玉钗插入发髻中,站了起来。
“可是…”落霞不赞同地看着清颜,刚进门就如此跋扈,恐怕会惹人闲话。
一看落霞的表情,清颜便能猜到她的想法,她轻声笑道,“将军纳了京城第一楼的花魁为侍妾,早就满城风雨了,就算我们谨慎行事,他们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的,所以我们该干嘛干嘛,不用顾忌。”
落霞想了想,小姐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小姐进了这将军府,只要得到将军的庇佑,
那些人就算看不惯小姐,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里还是将军说了算的。
“再说,我不去请安,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清颜缓步走到庭院中,看着满园春色,不禁微微出神,没想到墨府中的桐花,竟比任何地方都开的动人。
她一直都很喜欢桐花,极致的怒放和凋零,不遗余力地张扬,散淡在空气里的幽香,敛了锋芒,却依然美丽。
从前有个人为她种了一整座山的桐花,五月的微风拂过,整个世界便被覆盖在一片白茫茫的花影之下,仿佛所有的光影和所有的悲欢都被掩盖。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这便是整个世界。
却忘了,生命在片刻欢聚后,剩下的只有离散,留在心底的只有乍喜乍悲的忧伤。
繁华尽落,人去楼空。
彼年豆蔻,谁又许谁地老天荒。
一连串走路的声音,打断了清颜的思绪。
雪融带着几个侍女将午膳放置到庭院里的小凉亭中,她一边给清颜布菜,一边说道,“小姐,将军想的真周到,给小姐的这个院落还有自个儿的小
厨房,惬意得很。”
墨府很大,堪比京城里的王府宅子。
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院落,东苑是平日宴客用膳之地,南苑是妻妾的住所,西苑则是下人的居所,北苑如今空着,作为闲置的仓库。
至于将军,有独立辟出的院落,在东苑和南苑中间,是个优雅安静的地方,平时不允许人进入。
“要叫夫人。”落霞微微皱眉,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一个任性的小姐,再加一个不受教的雪融,落霞有点明白如夫人当初的欲言又止了,看来如人早就知道她的责任重大了。
“算了,你们两个是我带出来的丫头,就叫我小姐好了。这夫人二字,还是留给那些将军府的下人吧。”清颜挥挥手表示无所谓,偏头吃起了午膳。
清颜吃东西素来很慢,等她吃完也差不多都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让落霞将带来的书拿出来,雪融命人收了午膳,又将软榻上的垫子拿来,让靠着凉亭柱子看书的清颜舒服了许多。
“落霞,我刚说什么来着的,这不是麻烦找上门来了么?”清颜
将书往怀里一兜,抬起头看着远远走向自己的女子,看那模样,不似莲步轻移的大家闺秀,倒透着几分泼辣。
墨北晟有一个王妃,一个侧妃,两个侍妾,没有子嗣。
王妃自然是大家闺秀,陆大学士嫡女陆霓裳,单纯的政治婚姻,皇上赐婚,嫁给最尊贵的大将军,自然要以群臣之首的大学士之女下嫁。
侧妃欣雨彤,吏部尚书之女,家境殷实,吏部尚书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家族并不显赫,但是也算是皇上的亲信,欣雨彤温和,个性和善,虽然不是嫡女,但是母亲是欣尚书心爱的女人,所以也受尽宠爱。
至于两个侍妾,一个是和墨北晟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齐氏,寄养在墨家,长大之后便被墨夫人做主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