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怪人。
雨,滴答滴答,掉在水泥地上。
我脑海里突然就回荡起一句话:下雨,是因为云哭了。
我想不起是谁说的了,只是一到下雨,脑海里总有个白色的身影在面前晃。
“你没事吧?”
有声音传入耳朵,但雨太大我听不清她说什么,只看得见她的嘴上下张合着。
我认识她,昨天刚入职的,第一天就打碎了我的茶杯。
我并不想跟她说话,也不喜欢她靠近我。
一声不吭地冲进了雨里。
“哎!”
身后的人还在喊着,但没关系,很快她就不会再靠近我了,那些烦人的同事会告诉她我是个怪人,不要试图接近我。
公司离单位不远,我一口气冲到了家门口,明明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却又能好好地站着。
摸了摸口袋,钥匙又不见了。
我实在懒得去找,就在旁边的楼道选了个熟悉的角落蹲着。
寂静的楼道里只能听到雨滴落的声音,我看着衣角处连成线的水珠,不想拧干,只想看它什么时候走向死亡。
一滴,两滴......
“吱呀——”
有人推开了老旧的楼道门,我又往里缩了缩,头埋地更深。
没关系,没关系,他很快就会走了。
“啊!终于找到你了!”
“看,你的钥匙,我刚好捡到就给你送过来了,还好我以前练过,要不都追不上你。”
“哎呀,你这衣服都湿了,赶紧换啊。”
“是这间吗?”
我僵直的任由她拉着我走到了邻居的门口。
她皱了皱鼻子,把钥匙插了进去,不出意料的转不动,倒是惊扰了里面的人。
染着一头黄毛的女人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一见到我,骂声也消音了,说了声“晦气”,就关了门。
她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可居然这次我居然感觉有点揪心。
我不知道在怕什么,慌忙就想离开。
但我忘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所以我以为的“轻轻推了下”,实际却将旁边那个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听见她呼痛,我逃走的脚步最终还是没迈出去。
我沉默地扶起她,不敢看她的眼睛,拿起地上的钥匙开了门。
刚想关门就见她还愣愣的站在门口,白裙子脏了一片,手里的伞也折了。
“你......进来等雨停再走吧。”
她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挤着门边就溜了进来。
“哎我就说嘛,哪有这么赶人的,好歹我也给你送钥匙了,要不然你晚上还没地方住呢,不得请我吃顿饭!”
“咦,你家装修这么简单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啊!你家有音响哎!我想放首歌可以么,这个效果肯定特别棒!”
我看向客厅中大到跟周围格格不入的音响,爸妈买的,说医生建议听点音乐,但他们不知道我从来没用过,落了一层灰也不知道坏没坏。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弄,便进了卧室。
老旧的楼里隔音效果并不好,尤其是在同一间房,我几乎完全不需要分辨,音乐就能很清晰地传进来。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躲着人群,铺成大海的鳞。”“海浪打湿白裙,试图推你回去。”“海浪清洗血迹,妄想温暖你。”“往海的深处听,谁的哀鸣在指引。”
毫无征兆地,我想起了她。
那天下着小雨。
她是转校生,原因不详,家庭不详,来教室的时候,穿了一身脏兮兮的校服,就这么成为了我的同桌。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头总是低着的,不搭理人,是大家口中的怪人。
有一次春游,去的是海边,老师说要注意安全,她一个人在海边走着,我看她走了离人群好远,身边的一堆女生看着她离去,不屑的说“怪人,我听人说她家——做的都是不干净的事。”
我是班长,我得照顾好同学,于是我没顾得上粘着我的女生,转而追上了她。
看见我她似乎挺吃惊的,腼腆的与我打招呼,“你…你好。”
“你怎么了?为什么看到你总一个人,不跟大家一起吗?”
“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为什么,却一直看向海面。
她问我,“海里......很多生命吧?”
我说,“是啊,老师不是说了,就是因为海孕育着那么多可爱的生命,才会美得惊心动魄。”
她笑着说,“真想去看一看。”
那天后,我们的关系似乎不再陌生,遇见了会打招呼,虽然只是我单方面的,偶尔也会聊聊学习,尽管她怎么都学不会,但她会认真地听我跟她吐槽王鹏那小子打游戏太菜。
我一直以为,至少,我们还能做三年的同桌.......
直到那天,她深夜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从没给我发过,那是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
阿轩,今晚月色真美,我想看海了。
那天,我跟王鹏在打游戏,随意地回了句,“好,周末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