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定一个小目标,突破十岁大限!
如此又是两年过去。
三岁这年,越殊终于开蒙。
原本清虚道人怜他身子骨弱,不想他小小年纪太过劳神。越殊却不愿再等。
他迫不及待成长起来,将知识化作进取的养分。有限的生命鞭策着他的前进,让他不敢懈怠。
清虚道人拗不过他,只得允了。
只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徒,第一次为弟子开蒙,既没有经验,也拿捏不准尺度,竟是直接拿道书和医书充当“启蒙教科书”。
换作正常的幼崽,别说顺利启蒙,只怕早就在这“如听天书”的状态中被劝退。不厌学就怪了。什么勤奋好学?不存在的!
越殊却是学得十分认真。
他还记得自己的小目标呢!
倘若师父能力有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学医自救,纵使希望十分渺茫,至少是一个方向。
于是,道书和医书上的一个个名词成了越殊这辈子首先识得的词,首先会写的字。
他本就聪慧,尽管两世都受身体拖累,学习起来却极为用心,在求生的强大驱动下,进步堪称神速。
清虚道人对普通幼崽的学习能力一无所知,不仅接受良好,还逢人就夸自家弟子懂事。
越殊都不免被他夸得心虚。
严格来讲,若非转世之身,拥有成熟心智,寻常孩童就算有些天赋也很难自律。
然而,此中内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不知情者眼中,越殊却是妥妥的别人家孩子,属于同龄人的对照组。与他对比过的同龄人很难不挨一顿长辈的竹笋炒肉。
幽州州牧府,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哭什么哭?小道长才几岁,都能背完一整本道书了。你呢?默写个《三字经》都磕磕绊绊,可见你平日读书多不用心,往后功课翻倍。”州牧常玉山啪啪打过儿子的手心,板起脸来喝道,“不许哭了!”
哭得惊天动地的小胖子吓得打了个嗝,不敢再哭了。望向边上的眼神却异常幽怨。
他视线所及,是个作道童打扮的小豆丁。生得粉雕玉琢,仿佛钟天地之灵秀,只是肤色苍白,毫无血色,似有不足之症。
想到半天前他还天真地嚷着“这个弟弟真好看,能留下来陪我可太好了”,大名常以周的小胖子只想把这话咽回肚子里。
什么好看的弟弟,这就是个魔鬼!
他一来,自己的功课都翻倍了!
一不小心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越殊迎着小胖子幽怨的目光,嘴角轻扬,歉然一笑。
他翻出一颗饴糖递了过去,表示友好。
小胖子却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别过身去。带来翻倍功课的魔鬼,休想轻易收买他!
越殊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
眼前的小胖子让他想起从前的小病友,只是相较于来不及长大的几位小病友,却健康活泼得多。他眼神里不由泄出几分笑意。
别过身的小胖子悄悄扭头看来,对上他的视线,连忙转过头,假装方才无事发生。
“哈哈,看来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将两个小豆丁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的常玉山朗声而笑,“道长大可放心。小道长留在府中,常某必以亲生子侄相待。”
旁边,与州牧常玉山商量完毕的清虚道人打了个稽首:“如此便多谢常州牧了。”
常玉山摆手道:“道长于小儿有救命之恩,区区小事,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三言两语间,二人已将越殊安排得明明白白——留在州牧府,与常以周一道读书。
方才正是在考较越殊的启蒙进度,之后先生也好根据进度入手教导。本以为他比常以周小两岁,兴许要先从基础的识字开始教,没料到他的学习进度却远超常以周一大截,平日贪玩的常以周顿时遭了无妄之灾。
越殊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知道这是师父对自己最好的安排。
此番清虚道人有事外出,归期不定,总不能将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留在山上,唯有托付给州牧府,才能让清虚道人安心。
至于缠着清虚道人一起走?
这个念头只在越殊心中闪过一瞬便划走。他的小胳膊小腿不允许他如此任性。
清虚道人不曾告知他此行目的,想必路途颇远。能带上他,早便带上他了。既然不能,他又何必当累赘,平白拖累了师长?
……
安排好弟子的去处,清虚道人放下心来。他与常玉山道别,这便要离开州牧府。
越殊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好了,到这里就别送了。”朱漆大门外,清虚道人转过身,黄袍在风中猎猎飞舞,他揉了揉弟子的脑瓜,一双桃花眼弯弯,“乖徒儿,安心等为师回来接你!”
一身道袍的男童认真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嗯,师父保重。”
越殊站在原地,注视着道人的身影越走越远,逐渐融入人群之中,再也找不见。
他转身看向州牧府的朱漆大门。
之后一段时间,此地便是他的寄宿之所,也是求学之所。新的生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