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我杀我自己?
相隔着近百里的距离, 梅拥雪本体,和她的阑尾小马甲全都陷入深深的懵逼之中。
猝不及防、突如其来、茫然失措。
这题的重点,老师根本没画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姜横云这边一波未平, 梅拥雪本体这里一波又起:
从刚才开始, 她袖子里就隐隐传来发烫的热度,像是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一样, 传出无声的高频抖动。
一开始,梅拥雪还以为是强抢过来的四分之一血龙吟不服, 故意跟自己叫板。
硬灌了几次神识以后, 她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 闹出这个动静的好像不是血龙吟,是一直被她忽视的那柄小银锥!
这柄从她醒来之初, 就一直放在身上的银锥,作为过去自己指定的三大道具之一,如今终于有了反应!
梅拥雪拿出银锥, 触碰时的质感竟仿佛比平时更有弹性一些,好像银子被软软地烤化了少许。
直到把它平放在面前, 梅拥雪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错觉。
银锥外观发生了轻微的质变,手握的锥把末端变得纤细狭长,和锥身融为一体, 外表看起来更加类似于实验用的滴管。
想起最后一张字条上的交代, 梅拥雪拧动银锥尾部的机关。
伴随着椎体内传来机关移动的轻微摩擦声, 银色的滴管内部, 自发挤出来一滴露珠般的滚圆液体。
这颗“露珠”如同肥皂泡般悬浮在半空之中, 片刻以后, 像是对齐了重心,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头扎向了梅拥雪的眉心!
与此同时,属于过去的记忆,像是被翻开的书扉,电光石火般传入梅拥雪的脑子——
梅拥雪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环境突变。
理智告诉她,她此时正在经历一段自己过去的记忆。
而一种来自过去的直觉让梅拥雪隐约感觉到,这段记忆,怕是和姜横云口中“自己杀了自己”的一剑穿心之事,息息相关。
环视四周,过去的她自己正处身于一间装饰冷肃的书房之中。记忆中,梅拥雪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面磨得雪亮的铜镜。
镜子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头上插着的百十根银针,以及站在她身后施针的杏林道医者。
这个杏林道修士中等身量,穿着一件阔袖黑色罩衣,袍角垂地,左右两边的袖口上各绣了一只兽爪的暗纹,形状十分对称。
此人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铸铁面具,罩住全脸,整个人无论装束还是气质,都仿佛是“藏头露尾”这个成语化成了人形。
医者开口,声音嘶哑苍老,是男人的声音。
“以老朽的医术,也只能尽到这种地步了。”
记忆里,梅拥雪漠然地扶住自己的前额,声音毫无感情地道谢:“已经很好了。我近来请过不下百位医者,毫猿先生是第一个能抑制雪某病情之人。”
“只是缓解症状而已,当不了大用。”
名为“毫猿”的医者叹息一声:“若能得知阁下受这伤势时的具体情况,老朽才好做更多精准判断。”
铜镜里,过去的梅拥雪默然不语。
哪怕这只是一段来自从前的记忆,梅拥雪仿佛也能透过时空,一并感觉到自己头颅之间承受的剧烈疼痛。
她之前动用神识牵动头疼发作时,已经恨不得满地打滚。然而过去的她所忍受的,竟不亚于十只吞天飞蟒同时被烧熟自己的脑子。
这份日夜煎熬的痛苦,转化成非凡的折磨,不止沸腾在梅拥雪的脑浆间,也体现在她的身体上。
这辈子,梅拥雪的原生长相更偏向有富有攻击性的艳丽,可以和舞红绡一起划分在浓颜系类型里。
若说舞红绡犹如一尊地狱业火中燃烧的罗刹,那此时镜中映照的梅拥雪,就仿佛一只刚从黄泉爬上忘川的艳鬼。
她瘦得双颊发薄,几乎挂不住肉,两眼燃烧着森然的病火,精神状态像是回光返照,带着极其不正常的亢奋和凌厉。危险的气息从梅拥雪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这种状态下,她哪怕下一秒钟要拉全世界陪葬都一点不奇怪。
可能正因如此,毫猿连跟她说话时,都带着一股斟酌再三的仔细劲儿。
“老朽身为魔域黑医,能活到这一把岁数,自然有老朽自己的本领,譬如对所有患者都一视同仁、守口如瓶。行医这些年来,并非五大道统的邪道修士,老朽也看过千八百人了,阁下若是……”
“没有若是。”梅拥雪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毫猿:“……”
用手撑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梅拥雪有些暴躁地握拳锤了锤眉心:
“关于我是怎么受伤的、受伤时的具体情况,你老不必多问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硬逼着我编个上楼买菜时被UFO袭击的故事,那也没什么意思。”
“对了,你上次配的药很好用,再给我搓个几百丸吧。”
黑袍之下,毫猿的胸口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仿佛在克制自己殴打傻缺患者的冲动。
可能是想起来自己打不过,他又改成谆谆善诱、以理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