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里,负责服侍皇后娘娘的两支,内侍一支由内侍省统领,除了负责宫里的力气活儿,还有便是与外朝关联的诸事。
宫女一支则由宫官统领,下设六尚,负责后宫的衣食住行。
以及统管后宫刑罚的宫正司。
自然,皇帝也住在后宫,这些也都是服侍皇上的,尤其是内侍省,一般来说,内侍省大统领、内侍监都由皇帝近身服侍的心腹内侍担任。
譬如如今的内侍省大监便由殿中省大监戴权兼任——一身担内外,是以戴权被人称作大明宫掌宫内相。
戴权索性便将这两省混杂成了一个内务府。
这样一来,深居内宫的皇后娘娘,便只能通过内务府的统领管事来指挥内侍,亲自插手则是万万不可能了。
皇后能够如臂指使的,唯有宫官下属的六尚而已。
王熙凤进了大明宫,因有升平帝发的话,以及太子亲自陪伴,戴权不得不端起笑脸,侍奉在侧。
然而对于人生往后数十年都在兹活下去的王熙凤来说,戴权的态度可比借着太子狐假虎威重要多了。
进宫见到戴权没半盏茶的工夫,干脆利落的王良娣便把太子赶走了:“您有多少大事要忙?何况还要探望皇上和皇后。何苦在此处为琐事耽搁?
“妾身这里有戴内相襄助,必是事事顺利的。您放心就是。”
太子含笑离开。
没了旁人,王熙凤还没说话,她带进宫来的孟姑姑先给戴权行了个礼:“内相,多年不见,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戴权的头发已经没剩了几根黑的,看着孟繁霜感慨:“你也有皱纹了?唉,咱们都老咯!”
王熙凤笑眯眯。
二人又唠叨寒暄了一番,孟姑姑才对戴权道:“我跟着良娣这些年,日子其实过得很是自在舒心。”
王熙凤便笑:“再过一个月,皇上便要禅位,想来内相与皇上深情厚谊,必是也要跟着去别宫休养的。到时候,他老人家不比你跟着我逍遥?”
戴权已经全白了的眉梢轻轻一颤:“良娣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听得说在东宫历练,如今越发精明能干了。
“老夫真替你祖父高兴!”
自从父母离开京城,这还是第一个在她跟前提起过世的祖父的外人呢。
王熙凤的脸上显出悲色,勉强弯了弯嘴角,眼睛却瞬间便湿润了:“我还记得,祖父在世时,内相曾经来家里小坐。
“我那时淘气,悄悄爬进去,父亲气得要打我,祖父拦了下来——
“您没嫌弃我满身滚的泥土尘灰,还抱过我……”
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低头拭泪。
戴权见状,也有些伤感,看向王熙凤的目光便露了慈祥:“除夕看见良娣,眉眼间的英姿颇有令祖的风采。
“那时候我便伤心了半宿。
“当年的老哥哥们,几乎都没了,就剩了我一个了。
“孩子们虽然也都看着长大了,可毕竟内外有别,也没机会深谈相处。还有些更有出息的,倒嫌弃我老朽,懒得搭理我了。
“倒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跟王良娣这样的晚辈,还有在宫中成了主仆的一天!”
王熙凤正落泪,闻言忙边拭泪边抬头娇嗔:“什么主仆?咱们就是个同僚!
“您还是早就掌家多少年的前辈爷爷,我不过就是个刚开始做些细活的大丫头罢了!”
戴权仰头大笑:“还是陛下烛照万里、识人厉害,四年前就能看出来良娣是个会说爱笑的伶俐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孟繁霜见二人中间终于气氛融洽,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戴内相在宫中一手遮天,别说两省合并的内务府了,便是宫官一系,也是人人都要卖他五分面子的!
王熙凤想在大明宫顺顺当当地掌宫,没有戴权点头,她休想做到!
“戴爷爷,听说前儿六尚打了一架,是为了什么?”王熙凤单刀直入,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张口便问。
戴权一愣:“你怎么知道?”
顿一顿,又哦了一声,含笑道,“不得了,这样的事情,一座大明宫都讳莫如深,倒是太子,痛痛快快便告诉了你。”
王熙凤吐吐舌头:“太子妃还在养伤,一应挪宫事宜都是我在做。若想不出纰漏,自是得让我知道哪处窗户纸已经扯破了么!
“此事缘由,可是难以启齿?”
“那倒不是。”戴权叹着气摆手,“宫官原是皇后的心腹海嬷嬷在管。可是皇后病倒,海嬷嬷慌慌张张的,哪里顾得上管六尚,就全丢给了她的干儿子孙虔。
“偏这孙虔往日里跟尚膳来往太多,六尚站在一起,他偏心得厉害。
“太医给皇后看脉,说皇后只怕用了什么冲克的东西,才会突然之间一病如斯。
“大家自然就开始查么。谁知孙虔只意思着在尚膳喝了杯茶,便去其他地方吆五喝六,这不就把众人给惹翻了嘛!
“反正,一个是一个的好友,一个是一个的仇敌,一个和一个是老乡,一个和一个是反目的师徒,本来就不那么和睦的,这时候一个个的简直是要下死手!
“若不是后头我把宫正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