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风越来越凛冽,而越靠近那块连接着天际的巨大雪碑,周围无形的压力就让人更加举步维艰,萧千夜直接脱下了斗篷大氅扔入雪地,一身干练的单衣迎着烈风继续前行,他视线的尽头就是那块记载了坠天历史的雪碑,而夜王的神魂笑吟吟的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抬手搭在他的肩头,闭目感知了一会,笑道:“他还活着不?”
萧千夜震开他的手,夜王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嘴角挑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挑拨:“没死就好,帝仲,也不枉你一心一意对她了,算她有点良心,知道拿火种稳住你的神识,看来……她还是喜欢你的嘛。”
他饶有兴致的笑着,仿佛报复之心一朝得逞,萧千夜没有理他,帝仲也依然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或是感慨,或是无趣,夜王忽然伸手轻轻的搭在雪碑上面,自言自语的叹道:“你看看这雪碑上的文字,它所讲述的已经是六千四百年前的故事了,对人类而言这是桑海沧田、斗转星移,对我而言却好似仍在昨朝,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只畜生以心转之术偷袭的画面,那种骨骼被獠牙一口咬碎的声音,至今都在我耳边萦绕不散……呵呵,让人怀念。”
萧千夜仰起头,这块雪碑历经六千年依然洁白,它用的是一种沾染了特殊灵力的文字,只有坠天的相关者才能从那些复杂的图形里清楚的知道所讲述的内容。
夜王无声笑着,仿佛被上面那些文字触动了遥远的回忆,让他一时动容,不知为何低声轻念着最后几行小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力量将永久守恒,碎裂之力将永存飞垣,若善加利用,尚可等待回归,若私心滥用,三轮天谴,不可预期……呵呵,这是潋滟留下的预言,三轮天谴,不可预期,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时至今日,我也完全无法理解预言的真正含义。”
萧千夜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是被最后一行字刺到钻心的疼——“今流岛碎裂坠天,吾等天命难违,不敢尚自出手,但怜众生疾苦,故留此书,待有朝一日,重返碧空。”
无论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文字,还是如今以戴罪之身重返一切的中心,他都觉得这句话无比的可笑可悲,飞垣从来就不需要重返碧空,这片广袤无垠的海,就是饱经磨难的孤岛最好的归宿。
这附近有非常强悍的神力环绕,连飞鸟都能拽入其中被撕成碎片,一直以来,这里是整个泣雪高原的生命禁区,无论是人类的军队,还是异族的百姓,哪怕是游荡的魔物都会敬而远之,他在率兵攻陷白教之后,无数教徒围着雪碑哀声祈求,然而它安安静静,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也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希望,他就是在这里处决了当时的核心教徒五千多人,并将那些誓死不屈的人就地埋入了雪中。
一晃已经快十年了,遗骸也好,残骨也罢,就连死不瞑目的冤魂也随着高原的烈风和暴雪湮灭消失,不复存在。
夜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潋滟的力量在我等同修之中,其实并不算很强,但她的力量无疑是最为神秘的,就好像夜幕里的大星,似乎触手可及,但如果你真的伸出手去抓,又会发现大星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可望而不可亵渎,她预言到了帝仲会在这座坠天的流岛上苏醒,所以大费周章的留下了六千年前的历史,并且将上天界的光化之术一并记载其中,可惜她算到了开始,却始终无法算清变数。”
夜王感慨万分的叹息,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呵呵,明知阵眼就在雪碑之下,可还是花了我不少精力才散去她当年留下的遮掩之术,上天界这种相辅相成,相互克制的力量果真是很棘手呀。”
想起在厌泊岛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预言之神潋滟,萧千夜微微闭了一下眼,似乎是从帝仲的记忆里察觉到那是一个没有原则对所有同修真心相待的女人,他嘴角轻轻勾起,淡淡回话,“你开口,她也不会拒绝。”
“是吗?可这次她一直借口自己被煌焰所伤,不肯出手解除当年的留下的法术,所以我才不得不亲自过来,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彻底将预言之力散去。”夜王漫不经心的笑着,然后饶有兴致的望了萧千夜一眼,忽然眼眸一沉,似笑非笑的调侃道,“不过这两个月你好像也没闲着,甚至前不久还把海魔仓鲛重新封印了起来,呵呵……罢了,那蠢货自己撞到你面前惹了事,我懒得救它。”
“哦?你知道?”萧千夜一抬眼,正好撞见夜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但对方倒也不是很介意这种事情,摆手,“虽然是个蠢货,但破坏力摆在那里,如今飞垣有能力困住它的人,只可能是你。”
没想到夜王会主动挑开这层纱,萧千夜索性也不绕弯子,直言不讳的问道:“你大费周章搞了一群喜欢惹事的家伙过来,到底又是什么目的?”
夜王狡黠的眨眨眼睛,狡辩道:“我给了飞垣这么久的时间迁徙逃命,他们既然不愿意走,那么留下来做凶兽的口粮又有何妨?都是死,被凶兽吃掉和被埋入地下葬身海底也没什么区别,还是说你……另有想法?”
这看着像是在刻意套话,实际已是毫不掩饰的明示,萧千夜没有回答,夜王也只是笑了笑,叹道:“这两天连九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