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这里面是我的院子,若信得过我,徐姑娘不妨暂且歇下。”
“我会让我的仆从尽快去你的住处报信。”他温声道。
要去他的院子么?
纪明意的眼睛眨了眨,陆纨也没催促,二人于雨中静立片刻。她手中一直抓着他的衣袖。
少顷,她看向被他重新系在了腰间的那枚扇坠子,缓慢说了声:“陆大人人品高尚,我自然信得过。”
“只是怕会太劳烦您。”
陆纨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不要紧,举手之劳。”
纪明意身上雪狐斗篷的下摆已完全湿透,就连兜帽上的那圈洁白狐狸毛都变得脏污,正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许是有些冷,她打了个喷嚏,这幅样子像只在雨中被淋湿毛的小奶猫。
陆纨的手指微顿,片刻,他从容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外氅,递给她。
“如不嫌弃,可先披上我的大氅御寒。”陆纨的言语淡淡,却莫名令人觉得安稳踏实。
静默一会儿,纪明意从他手中接过大氅,她说:“谢谢。”
大氅上有股乌木沉香的味道,还隐隐透着点兰花的冷。这香味儿厚重内敛,夹杂着零星的高雅纯粹,一如陆纨此人。
纪明意当着陆纨的面脱下自己那身湿漉漉的斗篷,重新换上了陆纨的大氅。
陆纨的个头比“徐意”高很多,穿上之后,这身大氅将纪明意整个人笼罩在里面,她周身都染上了他的气息,她认真地抽了抽鼻子。
她被陆纨扶着往院子里走,她的手缩在大氅的袖子里,而他牵着大氅。
两人全程没有肌肤之亲,可纪明意太熟悉他掌心的温度,那层衣料显然阻隔不断他的体温。她感受着他分明的骨节,脑海里顿时浮现了此前的很多画面,心中不由也泛起熟悉的涟漪。
她长睫轻颤。
陆纨手中捏着大氅绒绒的貂毛,每走一步,他都能听见叮咚作响的声音,是从身侧的小姑娘耳朵上传来的,他记得她戴着的是一副月季花的流苏耳坠。
因为要牵着她,他们两人正共打一把伞,陆纨总觉得那抹流苏好几次从他的脸颊旁擦过,不然靠近她的那一边何以会那样酥痒?
他很想要侧首看她,但她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湿身之后让她换上他的外衣已是失礼至极,怎可一再冒犯。
每每想要看她的念头一起,他只能闭紧双目,将心中这股奇怪的悸动一寸寸地抻平。
到最后,只有缠绵悱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雨里分外明晰。
很短的一段路,陆纨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陆纨的院子中没有婢女伺候,随行之人清一色的全都是男丁。因而没有全新的女装可以借给纪明意换,他只能单独开辟一间干净的屋子给她。
大概是怕她不自在,将她送进屋子里后,陆纨即刻退了出去,他说会马上派人去徐家那边。
纪明意自个脱了鞋,那件大氅被她放在床头,她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坐在塌前,裹着被子。
她望着自己掌心被陆纨搀过的地方,有瞬间的怔忪失神。
“咚咚”——有人在敲门。
门口接着传来了渔舟的声音:“徐姑娘,小的给您拿了炭盆,小的方便进来吗?”
纪明意回过神:“进来吧。”
只见渔舟抱着一个大炭盆,跟在他后头的小厮的手中也端着个铜盆,铜盆上还放着一层棉巾。
渔舟全程没有抬头,他谦卑地道:“今儿天冷,姑娘穿着湿衣裳容易着凉,这有干净的棉巾供姑娘擦身子,炭盆小的为您放在榻前,您可把衣裳放在旁边烤干。小的另外派了人在门口候着,姑娘再有任何要求,随时吩咐他。”
这样一应周到,纪明意不用多想就能猜到是出自谁的吩咐,她说了声“多谢”。
道谢完之后,纪明意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句:“陆大人……在做什么?”
渔舟目不斜视地答说:“爷在为先夫人写祭文,我家夫人的祭日要到了。”
先夫人、祭日。
算算日子,说得应当是她。
纪明意心口一紧,不自觉地裹住了被子,她抱着双膝,一双眼有些红。
渔舟把东西放下以后,又去了陆纨的屋子。
陆纨的手中拿着一只羊毫笔。
渔舟低首道:“小的都按照爷的吩咐做了,徐姑娘问了一句爷在做什么,小的也如实答了。”
陆纨说“嗯”,他神色如常,只是落笔的笔尖处微有凝滞。
渔舟见陆纨暂时没有别的指令,顿一顿后,他自觉退了出去,并关上门。
陆纨捏着眉心,他立在桌案前,久久不知如何下笔,最终,只是将笔撂下。
他无法解释刚才那一路上因为徐姑娘而产生的悸动,所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阿意写祭文。
阿意,我的阿意。
陆纨闭紧眼睛。
我今日碰到位很像你的姑娘。
陆纨静立片刻,他一身衣袂若雪,浅淡的眸色有如笼在云雾中的小山重峦般,隐雾幽深。
须臾,陆纨按下所有杂念,重新拾起笔,摊开空白的宣纸,他开始挥毫泼墨。
纪明意在屋子里待了有一盏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