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的这个民政局, 仍是他们前两次来的那个,再次踏入时,沈思柠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第一次领结婚证,她表面装的淡定, 可内心是有期待的, 为自己能嫁给喜欢多年的男人。
可他好意的一句提醒, 让她心中星星点点的愉悦消失, 意识到他只是把她当成联姻对象, 这个人是她或是其他女人, 对他来说没什么本质区别。
第二次他们来领离婚证, 他问她能不能不离婚,她那时对他很失望, 对自己也很厌弃,厌弃自己在感情上如此消极, 找不回少女时期的奋不顾身。
离婚对她来说, 是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观,脱离压抑的束缚, 不再把自己困在原地。
这次......
沈思柠偏眸去看身侧的裴时礼, 他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肩线宽阔平直, 典型的衣架子。
昨晚, 他们在书房折腾许久, 还是零阻碍的那种, 结束后沈思柠累到抬手指都觉得疲惫, 裴时礼抱她去浴室清理后, 原本想要抱她去床上, 沈思柠却坚持回书房收拾东西。
于是裴时礼把她抱到单人沙发上,她躺在沙发上,指挥他什么东西要带走,该怎么分类装在哪个箱子里。
明明是他出的力,她累的只能躺着,而他不紧不慢地给她打包文件和书籍,沈思柠后面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他已经帮她把行李收拾好了。
按照她分类的规则和逻辑。
昨晚累了这么久,沈思柠以为自己会起得很晚,所以还强撑着眼皮定了个早起的闹钟,可早晨没等闹钟响,她就醒了过来,内心居然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和紧张。
但裴时礼比她起得更早,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沈思柠下床去找到,听到卫生间传来的哗啦啦水声,裴时礼正在盥洗台前刮胡子。
他穿着黑色睡袍,睡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随意且慵懒,专注地给自己刮胡子,认真地像是审视上百亿的合同。
沈思柠站在门口,看着他这幅认真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好笑,突发奇想地问:“我们第一次领结婚证,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她是有些紧张和期待,而他......
心底应该没什么波澜吧。
裴时礼的动作一顿,偏眸看她,默了几秒,诚实道:“觉得有些奇怪。”
他从小到大见惯了各种漂亮的女人,再加上性格使然,很难对人一见钟情。
最开始,他对沈思柠的定位只是一个相处着很舒服,并且愿意和她共度余生的人。
要说一上来就深爱着她,那也是哄她开心的谎言。
他是在婚后生活中,一点点爱上她。
说不清什么时候爱上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深爱了。
而最开始,他们领结婚证那天,他觉得有些奇怪,只要一张纸他就要和另一个人绑定一生。
所以他会一遍遍地提醒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同样也是在提醒自己——
似乎她坚定地选择他,会让他也更加坚定......?
沈思柠歪着脑袋,撇了撇嘴,“奇怪?哪里奇怪?”
“我们只见过几面,就决定被对方绑住一辈子,”迎着她疑惑的目光,裴时礼反问她,“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思柠眼睫忽闪。
如果她没有喜欢他很多年,他只是她的一个相亲对象,就这样和只见过几面的男人步入婚姻,是有那么点草率和奇怪。
“所以你才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裴时礼坦诚地嗯了声:“我想你坚定一些,这样我也会坚定。”
沈思柠心口震动了下,心跳猝不及防地漏跳半拍,手指不自觉收紧,看着他清冷如玉的面容,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意外。
她一直以为,他当初是因为对她可有可无,所以才会好意地警告她慎重,他却说是他想因为她的坚定,让自己更坚定。
他可是裴时礼,除了她要离婚的那段时间不够冷静,永远是一副淡定强大的姿态,怎么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做决定,更何况那时候他对她没有感情。
抬眸的瞬间,沈思柠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眸底。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低声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可我那时候就是希望你坚定地选我。”
所以他反复试探,把最坏的结果剖析给她看,把各种理智的权衡利弊说给她听,甚至抱着一种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心思,会刻意地把自己不好的一面露出来——
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好。
这样的他,她还会选吗?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也不相信自己能给她想要的婚姻生活和家庭......他知道她从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而他,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她有那么大的落差。
万一她因为落差感太大放弃他怎么办?
像是一个不确定自己考没考好的学生,出成绩前和家长打好预防针,让他们放低期待,这样结果再差,也不会让他们太失望。
可是,哪怕他给她打了再多的预防针,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