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驰从这时发现自己很喜欢何乐知语调扬起来叫他“方驰”。
他总是这样的, 用一个称呼开头,带着等待回应的尾音。后面无论接什么都有种互动感,在讨论或商量, 哪怕跟个简单的需求也不像命令。
如果韩方驰晚两秒应答, 他就会下意识看过来, 目光里是一种平和的寻找, 直到两人视线碰上他再说话。
每当这样的时候, 韩方驰就会看着他, 到他把话说完。
“方驰?”何乐知抬起头, 看着在泡茶的韩方驰。
韩方驰看向他。
“小罗他们下月10号有一次徒步,”何乐知说了个山名,在一个距他们城市坐高铁需要三个小时的地方, “他问我来着,我报名了。”
小罗是上次一起徒步的那两个领队朋友之一。
“去。小罗挺好的,你们可以一起玩。”韩方驰说。
“你去吗?”何乐知问他。
韩方驰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 又看看自己的排班,说:“我去不了,10号我出诊。”
何乐知点点头,说:“好的。”
韩方驰除了第一次带何乐知跟他们认识上之后就再没一起去过了, 他时间不自由, 周末也不是每周都能休。何乐知单独跟他们去过一次, 当天来回, 后来时间没合上过。
现在天还没暖下来, 山上还有雪, 平时下了雪连室外跑步都不能常跑, 何乐知有阵子没痛快地跑过了。
“你注意防滑。”韩方驰知道他有经验, 还是说, “尽量跟他们一起,别跑太快。”
何乐知“嗯嗯”地点头,“知道了。”
小罗其实已经问过何乐知好几次了,周围徒步的多,越野跑的少,包括小罗自己也没尝试过跑山,他想让何乐知带他跑一次,只是冬天不合适。
他们有个徒步群,群还挺活跃的,何乐知潜水看他们张罗去这儿去那儿的,有点蠢蠢欲动。韩方驰不在群里,他根本不玩户外。
这次去徒步的一共就十几个人,临时建了个小群,都是朋友关系,食宿和车都是小罗一起帮订的,之后看花了多少再算钱给他。
订房之前小罗在群里搞了个接龙,让大家报数住单人间还是双人间,双人的话要把谁和谁一间也报给他。
何乐知在群里报了个单人间。
“这你要吗?”韩方驰手机递过来让他看。
何乐知拿过来看,是刷到的一个骨传导耳机。
“我不怎么用耳机,我喜欢风从耳边吹过去的感觉。”何乐知把手机还给他,又笑了两声,“不过你要是想给我买的话我也可以收下,我的坏了。”
韩方驰问:“什么颜色?”
“都行。”何乐知说,“谢谢好朋友。”
“不熟。”韩方驰毫无波澜地说。
何乐知探身从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拿了颗橙子摆韩方驰面前,示意他吃吧。
最近领导出去谈个大项目,何乐知手里有个小活儿,他得在出门前赶出来。他一忙起来又开始加班到很晚回家,晚饭各吃各的,韩方驰买了水果放何乐知冰箱,再把他快递取了。
快递站的小哥都记得他了,看见他就直接报了何乐知的尾号,问他:“对吧?”
“对。”韩方驰笑笑,“谢谢。”
何乐知又一次加班到半夜,出来时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雪下得不小,落在身上能清晰地辨认雪花的形状。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小层,还没有把路面完全遮住,被风一吹就像被子掀开的一角,一点点扩大范围卷到另一边。
何乐知把拉链拉到顶,手揣兜迅速跑着上了车。
街面上安静得只有风和雪,唯余何乐知一辆车在黑夜里吃力地穿行,雪粒把车灯打得斑驳,冬天的确很冷。
冻了一天的车,即便已经开到家了也暖不起来。
在这样瑟缩的冬夜里,当何乐知一打开门,迎面的不是本该有的满室黑暗,而是玄关一盏夜灯散着暖色的柔光,拥着地暖的温度包裹上来。这一刻何乐知直观地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归家感。
韩方驰走之前留了灯,还在玄关柜上贴了张便签,何乐知换完鞋拿起来看,上面是他从高中起就极熟悉的字体,和本人一样的板正英俊。
——水果装好了,冰箱里。明天我早走,不用早餐。买了面包,冰箱里,明早复烤三分钟,可以晚起。
短短三行字,何乐知看了好半天。看完又把便签纸贴了回去,就着门口的小灯,拿出手机,对着它拍了张照片。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屏幕里,如果要给这张照片命名,何乐知或许会叫它“幸运”。
冰箱里放着韩方驰洗好的葡萄和草莓,像何乐知平时那样装在保鲜盒里。
旁边放着何乐知非常喜欢吃的一家面包店的全麦奶酪牛角,何乐知偶尔前一天去买了就会拿它当早餐,但是不经常去。
韩方驰还在这家面包店里买了两瓶自制酸奶,也放在旁边。
何乐知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睡衣把脸埋在被子里,干了一天活儿脑子早就昏昏沉沉,可躺在床上却半天都没能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他和韩方驰